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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的青石板缝里渗着血色的露,在黯淡的光线下透着诡异。陆沉的靴底碾过时带起黏腻的响,每一步都似踏在浓稠的血浆之上。焚臂的旧伤在暴雨前兆的闷热里隐隐作痛,无相骨的裂纹渗出青铜色的脓血,滴在钦天监废墟的残碑上,竟让碑面显化出星轨的倒影。宁姚的白发覆着层薄霜,神色凝重,发梢垂落的冰晶在地面刻出扭曲的卦象,每道卦痕都在预警戌时的灾变,让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大难随时会降临。
"西南三十丈。"韩七目光如炬,眉头紧蹙,陌刀稳稳挑起半截焦尸,尸身腰牌刻着新雨盟的逆雨符,在黯淡光线中透着森冷。他心中暗自警惕,深知危机四伏。他身后三百流民满脸疲惫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手持改制农具,铁器上淬着白芷遗留的药粉——这是他们唯一的辟邪之物。当第一滴雨“啪”地砸碎在青铜符咒上时,钦天监地底传来锁链拖拽的轰鸣,那声音沉闷而又悠长,似是沉睡巨兽即将苏醒的前奏。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流民们不自觉握紧手中农具,冷汗从额头滑落,恐惧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暴雨倾盆的刹那,豆大的雨点砸落,激起层层水雾,废墟中的浑天仪残骸突然立起,发出沉闷的声响。陆沉的无相骨刺入仪身裂缝,窥见星轨暗藏的弑神阵全貌:二十八宿的位置钉着活人桩,鲜血顺着木桩流淌,紫微垣处悬着具青铜棺椁,棺身刻满诡异符文。棺盖缝隙溢出的黑气凝成旱魃虚影,张牙舞爪,正是钱塘江底那具的放大版,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似要将众人吞噬。
"阵眼在太微垣!"宁姚的霜发突然暴长,如银色的绸缎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她娇喝一声,剑气汹涌而出,凝成冰桥直贯地底。寒雾中浮现的却是往生舟某世的场景:她被铁链锁在舟底,面容憔悴却眼神坚毅,正用霜发刻写逃生阵图。记忆与现实重叠的刹那,霜发反噬的冰棱刺破她手腕,钻心的疼痛让她眉头紧皱。血珠坠地时竟冻结成星象仪的小型复制品,散发着幽冷的光,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地底祭坛的青铜柱上,三百童尸在幽暗中若隐若现,正随暴雨频率抽搐。韩七的陌刀裹挟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劈开首根铜柱时,流民队伍里突然爆出凄厉惨叫,声音划破雨夜,只见有人瞳孔泛青,指甲暴长成青铜利爪,透着森冷寒意。白芷药粉在雨中被雨水迅速冲散,完全失效,瘟疫开始如野火般在人群中蔓延。
"用这个!"老渔夫猛地一甩臂,斗笠如黑色闪电般飞旋而至,笠沿暗格“咔哒”一声弹出一把刻舟刀,刀身泛着森冷寒光。陆沉眼神一凛,无相骨稳稳握住刀柄,刹那间,刀身浮现出李宝瓶的刻碑笔迹:"…以民心淬刃。"他反手刺入瘟疫流民心口,带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团裹着麦芽糖的青铜蛊虫,蛊虫扭动,散发着诡异气息。
子夜时分,天地仿若被黑暗吞噬,万籁俱寂。旱魃真身破棺而出,周身裹挟着滚滚热浪,地面都被烤得微微龟裂。它额间的逆雨符亮如血月,散发着诡异光芒,吐息仿若熊熊烈火,瞬间点燃了整条朱雀大街,热浪扑面而来。宁姚的霜发迅速结成冰狱,试图阻挡旱魃攻势,却被旱魃一记凶狠爪击震碎。一片碎冰如暗器般划过陆沉的焚臂,暗伤突然爆裂,青铜脓血不受控制地喷溅在星轨阵眼,奇异光芒闪烁,伴随着咔咔作响的重组声,浑天仪残骸竟在光芒中重组为弑神弩,散发着凛凛寒光,弩身纹路闪烁。
"装箭!"韩七满脸通红,脖颈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嘶吼,声音在死寂的夜空回荡,震得人耳鼓生疼。流民们眼神中满是决绝,双手因紧张与愤怒不住颤抖着,将陌刀卫的断刃填入弩槽。宁姚的霜发如灵动的银蛇缠住弩弦,陆沉的无相骨化作坚实机括。老渔夫突然扯开蓑衣,露出的脊背上刺青竟是首任摆渡人的星海图,散发着神秘的幽光。当弩箭离弦的刹那,空气仿若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箭身裹着的不是火焰,而是三百流民咬破指尖献出的血愿。
旱魃真身崩解的轰鸣中,暴雨突然倒流回天穹,水滴疯狂倒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陆沉的无相骨彻底碎裂,化作无数碎片,在坠落时被青铜棺椁吸住。棺内躺着的不是新雨盟主,而是浑身刻满《水经注》的宁姚某世身。老渔夫的斗笠被气浪掀飞,露出李淳罡年轻时的面容,他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笑意,缓缓开口:"弑神阵本就是为你备的嫁衣。"。
朱雀大街的地面开始塌陷,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裂缝迅速蔓延,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青铜脉管。韩七的陌刀突然发出龙吟,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刀柄缓缓浮现"白芷"二字——原来她毕生炼制的不是药,而是这把兵魂。当流民的血渗入脉管时,一股诡异的力量迅速蔓延,整座帝都开始震颤,地面剧烈摇晃。十二道灾劫的青铜鳞片在云端飞速旋转,竟拼成陈平安那透着嘲讽的讥笑。
黎明前的黑暗里,陆沉抱着宁姚的霜躯跌入脉管深渊。下方传来往生舟的龙骨碰撞声,以及三百个声音合诵的《剑道遗训》残章:"…劫火焚身日,方见赤子心。"声音在深渊中回荡,仿若来自九幽。陆沉焚臂的创口突然涌出金色火焰,炽热的温度瞬间将两人裹成茧状。韩七的陌刀插入脉管裂缝,刀气激荡,指引流民唱起北疆的战歌,歌声悲壮激昂。老渔夫立在深渊边缘,手中刻舟刀在微光中闪烁,正将星轨重新排列——最后一颗星辰的位置,精准地指向宁姚霜发里未化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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