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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沙美拉骤然仰头尖啸,那双漂亮的眼眸瞬间被灰败的膜翳覆盖,如同蒙上了层陈旧的蛛丝。她扭转脸庞时,鬓角凌乱的发丝被夜风吹得狂舞,宛如墨色的蛇信子。见到主人盛怒的面容——那些空中正俯冲而下、想施展偷袭的“报丧女妖”们慌忙收拢铁钩般的利爪,巨大的翅膀拍打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它们扑棱着退回空中,发出此起彼伏的、如同老妪啼哭般的哀鸣。羽翼刮过空气,发出破锣般的锐响,惊得芦苇丛中飞出一群带荧光的蜉蝣,在夜空中织成流动的星河。
看着头顶那些鸟身人脸的怪物——它们青灰色的羽毛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扭曲的面孔上挂着暴戾诡异神情,乔玛族人们发出压抑的惊惶呼喊,纷纷跌跌撞撞地躲藏到黑暗的阴影里,火把的光晕在颤抖的人群中明灭,将他们瑟缩的身影映在泥地上,如同受惊的蝼蚁。
“烧死她,图塔,烧死她!”玛蒂尔达——这位身为鲁姆图族努努的妇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裙摆扫过带露的草丛,发出沙沙的轻响。她毫无惧色地抬头望向空中那些盘旋的“报丧女妖”,枯瘦的手指不停摩挲着儿子宽厚的肩膀催促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让族人们来,必须烧死她,然后你去祭拜咱们的白柳神树,部落就会繁衍而无灾祸...”
图塔?乔玛猛地回头,母亲愤恨的脸庞在跳动的火把光中忽明忽暗,她眼角的皱纹里仿佛都嵌着怒火。刹那间,图塔眼中闪过丝妖异的荧红,如同暗夜中骤然燃起的鬼火:“我就是因为祭拜过她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痛苦,随即转身望向被捆绑在木柱上的沙美拉。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幽怨的死寂,仿佛早已预知结局。
“沙美拉,”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说罢甩出鱼骨刀割断绑缚绳索,随即如同失去所有力气般,盘腿坐到冰凉的水边,失落地呆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碎银般的光点在涟漪中明明灭灭。
重获自由的沙美拉舒展了一下被勒得发麻的手腕,她站起身,步履轻盈地离开木柱,裙摆拂过地面的苔藓,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她似乎带着些许自得,微微颔首行礼,唇角勾起抹狡黠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她的声音如同蜜糖般甜腻,“所以才愿意乖乖在这儿受刑——不然,小小的绳索怎么能绑得住我?”说着,她挑衅地转向玛蒂尔达,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我和你儿子亲如鱼水,血肉相融,就像深海里共生的珊瑚与鱼群,就别浪费时间挑拨我们的关系。”
玛蒂尔达看着眼前这个自信诡笑的水妖,她正挺着胸口,让月光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老妇人悲叹一声,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风化的石灰岩般灰白。她不再言语,转身向部落走去,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身后的夜幕中,族人们的身影也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逐渐消散在蜿蜒的小径尽头。
当岸边彻底恢复宁静,最后一支火把的光芒也被夜风吹灭,只留下几缕袅袅青烟。此时,唯有蛙声此起彼伏,“呱呱”的叫声在寂静的湖畔格外清晰,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激起一圈圈涟漪,碎玉般的水花在月光下闪烁。沙美拉悄无声息地来到图塔?乔玛身后,她试探着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羽毛拂过心尖:“查理尼二世已经被波阿力花?敕珊缠住了,”她的话语中带着隐秘的兴奋,“他们死死缠在一起,像两条绞杀的巨蟒,都变得非常虚弱。只要有力量协助波阿力花?敕珊,查理尼二世的全盘计划就会被打乱——你就能为父亲报仇了。”
图塔?乔玛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身边诡秘的沙美拉,闻着她身上散发着的那种混合着血腥与霉潮气息。他低声开口,语气里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们乔玛族不会去伯尼萨腹地作战,”他顿了顿,眼神如寒潭般幽深,“而且,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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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美拉不以为然哼了声,反而又往前凑了凑,她的发丝几乎拂到图塔的脸颊道:“当然,咱们只需要攻击巨石城,”她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可以让其他力量牵制援军,咱们只需要和巨石城对决。”见图塔?乔玛不再作声,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空中盘旋的“报丧女妖”——它们的翅膀在夜空中划出黑色的弧线,如同撕碎夜幕的利刃。“我的耳目俯视天下,”她的声音带着丝得意,“远方有个朋友需要得到你的帮助,就是那股力量。当然,他会回馈你——这样咱们或许可以借助《众神法典》里的禁止僭越法则。毕竟你还没有彻底复神,圣殿那帮杂碎无法插手你报仇的事,尤其是施洛华!”她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所以现在,你有机会以凡人之躯了结你那世俗的仇怨,毁了他们的秩序和世界——让那些金碧辉煌的神殿在烈焰中崩塌,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神在尘埃中颤抖!”
而图塔·乔玛仿佛石雕般依旧默不作声。沙美拉无奈慵懒地舒展腰肢,绸缎般的发丝垂落肩头:“你为父亲报仇的机会到了,”她拖长语调,尾音像藤蔓般缠绕在空气里,“不过我得去打个盹——”话音未落,她突然贴近图塔,鼻尖几乎蹭过他沾着露水的衣襟,用力吸了吸那混合着草木与硝烟的气息,“明天你和我去拜访那个盟友,天一亮就出发”她忽然狡黠地眨眨眼,指尖划过图塔紧握刀柄的手背,“我发誓这次只奔着复仇去,绝不踏入契卑洛山半步——谢谢宝贝儿这么疼我。”话音未落,她如同一尾银鱼,转身跃入墨蓝色的湖水中,溅起的水花在晨光中碎成钻石般的光点。
清晨的凉意裹着水草清香漫过塔布提沼泽水面,奶白色的薄雾像纱幔般浮在粼粼波光上。一大群深水雪鱼突然跃出水面,银蓝色的鳞片在朝阳下闪成一片流动的银河,它们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噼里啪啦地拍打岸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图塔?乔玛脚掌边缘。潜伏在水下的沙美拉透过摇曳的水草观察着,见他终于从部落方向走来,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便屏住呼吸,像一朵破水而出的睡莲,缓缓从水中站起。湿透的长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深紫色的布料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她踩着青苔斑驳的石块走上岸,水珠从发梢、裙摆滚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水痕:“让你久等了。”她微微弯腰行礼,湿漉漉的发丝垂落眼前,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喜悦。
看到沙美拉那身浸透湖水的长裙——褶皱里还夹着几缕翠绿的水藻,图塔?乔玛眉头拧成了疙瘩,好似嫌弃般后退半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他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扫过她那身金丝织锦裙,“为何这副打扮?”
沙美拉忽然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得保持无拘无束的模样,”惊飞了岸边栖息的几只翠鸟,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她转了个圈,湿裙甩出半透明的水幕,“免得吓到咱们要见的朋友——总不能因为我的装束坏了你的大事。”
图塔?乔玛眉头紧锁地犹豫片刻,最终跟着沙美拉踏上岸边那艘翘首硬木舟——船身雕着狰狞的兽首,船舷还沾着昨夜的露水。早已等候在水下的人鱼战士摆动着流光溢彩的尾鳍,手掌抵住船底,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木舟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库普兰河口,两侧的湖水被劈开,激起雪白的浪花。
舟行如飞,两岸的芦苇丛飞速倒退,化作绿色的残影。沙美拉微微喘息着,将手探入水中,指尖划过冰凉的湖水,带起一串珍珠般的水泡道:“尹更斯湖的水真好。”她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处的朝霞,橙红色的光晕染在她脸上,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看着她身穿湿裙、笑靥纯澈的模样——那笑容像初生的朝阳般灿烂,却又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妖异,图塔?乔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强调如冰锥般:“你要再敢耍阴谋连累我的族人,”他抬手按住腰间的鱼骨刀,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刀柄,“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沙美拉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惊喜的光亮,湿漉漉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你犹如我的血亲哥哥,”她向前凑近,裙摆上的水滴落在图塔?乔玛盘坐的腿上,“我怎么会对你有不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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