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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的措施是,廊中每隔二十丈,便用封火砖建起一道墙垣,避免火烧连营;另外在廊下内侧还要挖出隔水沟,以防止火势蔓延。这条隔水沟为了保持有活水流转,需要贯通内金水河,与紫禁城西北角的北海太液池连成一体。
为此,营建工匠们必须挖开河岸,疏浚沟渠,沉埋陶管,再行回填。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一直到现在也未完全竣工。
“所以……如果你们要进入紫禁城的话,只有一个办法:从太液池下水,向东南方向潜游至紫禁城西北角楼。在东侧的城墙之下是一个水闸口,平时都有铁栅横锁,不过为了修建辟火廊的隔水沟,这里临时挖出了一条施工通道,还没来得及回填,只用混了干草的泥砖封住洞口,松软得很。只要找到这条通道,就能进入紫禁城了,但是……”
“你直接说最后一段就行了。”吴定缘打断他的话,“前面啰唆那么一长段废话做什么?”
“不讲清三大殿起火的前因,怎么能明白那条通道的源流?”阮安一脸认真地回答。
“又不是国子监的老夫子!源流个屁,能钻进去就行了。”吴定缘用拳头砸了一下雨笠边缘,把视线投向眼前那一片宽阔漆黑的水面。
此时他们正站在一座七孔的拱券石桥上。这桥位于西安门内,唤作金海桥,横跨在太液池的中段。桥北水域称“北海”,南边则称“中海”。在中海的东侧,即是紫禁城高大威严的西侧墙垣。
不过现在站在桥上的这几个人什么也瞧不到,因为雨势越发强烈,瓢泼缸倾一般洒在京城头顶,周遭一重重水帘垂落下来,连呼吸都很困难。不过也幸亏这场大雨,把城头卫兵、街上巡捕都砸回屋里去了,否则他们没过西安门就得被抓起来。
算算时辰,这会儿已是六月二日的丑时,距离六月三日只剩下不到一日,而吴定缘距离紫禁城还有三百步远。
“好了,快说,这条通道在哪里?”
阮安轻轻打了一个喷嚏,往桥下一指:“从金海桥这里下水,向东南游过去百步左右,会看到一块太湖石。石旁的岸基之下,就是那座水闸。水闸右侧下方六尺,就是那条临时施工通道,用的泥砖封口。不过你要在水下仔细摸才行,什么时候摸到平直的砖棱痕迹了,那就是了。”
他人虽然对世情懵懂,但说起营造上的事情来,却十分细致严谨。吴定缘用手搭住一根覆莲柱头:“紫禁城那么大,我们可不知张皇后住哪里,你跟我们一起去。”
阮安吃了一惊。他从砖塔胡同把他们带到金海桥,已是犯了大忌讳;若自己还跟着潜入紫禁城,岂不成了要凌迟的罪过?
“但是……”
昨叶何看出他的迟疑,按住他的肩膀道:“我们这一次去,是为太子争先。他若胜了,你也有一份功劳,日后营造之事都要全数托付。我们若进不去,改朝换代,只怕你连营造库掌司都没的做了。”
阮安立刻紧张起来,还要再开口解释两句。吴定缘已催促道:“趁着好天色,痛快地做过一场。”
说完这一句,他从金海桥边缘斜斜溜下岸坡,“扑通”一声,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阮安大急,说哎……哎呀!原来昨叶何从背后推了一把,让他也跳下水去。
尽管已到六月,可中海的湖水仍带着丝丝凉意。阮安在水里惊慌地扑腾了一阵,发现没有用处,只好不太情愿地朝着东南方向游去,两人在后头紧紧跟上。
阮安曾参与过京城大建,对紫禁城附近建筑的距离、高低极为熟稔,不一会儿工夫便找到了那一块半倚岸滩的太湖石。这块石头深得瘦、漏、透、皱的太湖石精髓,如云横秋山,变化百端,巧妙地把水闸掩在石下,不仔细几乎难以发现。
果然如阮安所言,水闸的入口被拇指粗的一排铁条牢牢挡住,没法挪开。吴定缘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去摸水闸下方,可触手皆是一片冰冷石壁,这应该是在水闸管道下的石砌垫台。阮安所言的泥砖,却没有找到。
阮安道:“就在水闸下方,你莫要算错了深度,现在水位可是涨了。”他一指桥下的撑柱,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眼看快要超过一丈。吴定缘怒道:“谁会算那些东西,闭着眼睛去摸不就得了。”阮安正色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若不算清楚,怎么找得到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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