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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音质一如既往地冷,只是这冷之中莫名有些空洞洞的,娄衔月一听这语气就皱起了眉,有些担心地看他:“小白你没事吧?殷无书在里面怎么样?你进去过没?这地界根本没几个人来过,不是里面有十万妖山和冰雪冻原,镇着极其危险的东西么?”
谢白:“是啊。”
娄衔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连古阳街都乱了,怪不得殷无书叮嘱立冬和风狸片刻不能离开太玄道,现在那边就靠他们和洛竹声镇着,不然简直要翻天了。你怎么了?你不会进去了又被殷无书轰出来了吧?那混账跟你说什么东西了么?他那跑火车的嘴,没几句真话,你别……”
以谢白的性格,不可能到了目的地光在门口站着干等,所以娄衔月猜测他必然已经进去过了,至于他为什么现在又站在了门口,除了被殷无书弄出来,不可能有别的情况了。毕竟谢白也是个犟脾气,就连殷无书亲口说的话他都不一定会听,更何况别人,尤其在他孤注一掷的时候。
谢白眉头微皱着,依旧盯着那片雾气,没回答娄衔月的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你别吓我啊小白,你这太反常了,怎么恍恍惚惚的跟做梦一样。”娄衔月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又担心地低头看了看他脚下绕着的小黑猫,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鲛人也有些懵,他“喂”地叫了谢白一声,道:“你怎么了?别是魂魄离体有些想不起来事情了吧?我听说魂魄离体之后会丢三落四,变得健忘,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转头就忘了。你别是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吧?还好我在,要不我给你造个梦你回想回想?”
谢白被“造梦”之类的词给微妙地刺了一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刚才在冻原上瞬息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想做梦一样不真实,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一百来年的生活都过得极不真实,像梦一样。
他明明应该跟殷无书一起生活在古阳街的院子里,两层小楼下春有桃花冬有红梅,日子平淡而闲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生到死。怎么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就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他下意识地回了鲛人一句:“造梦能有什么用,都是假的而已。”
谁知鲛人却张口回了他一句:“谁说是假的?鲛人一族分很多支好吗?虽然都擅长蛊惑人,但是方式不一样。最大的几支确实是靠编造假的梦境来蛊惑人,但我们这支从来只造真梦。”
他说着又摇了摇头,重新换了种解释法:“不对,其实严格来说我们这支都不叫造梦,就是把你这生当中最美好或者最重要的瞬间重新勾出来而已,哪怕你自己都已经忘了。不过当然了,我刚才说给你造梦不是那次在孔雀湖的那种,只是借用梦的方式帮你回忆一下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但是却被你忘记的事情而已,或者你如果受其他因素干扰太多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暂时屏蔽掉那些干扰,不过这个你自己也要付出一部分代价的,怎么样?你是不是真的魂魄离体变得健忘了啊?是的话就赶紧啊!”
谢白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盯着那片雾气看了数秒之后,突然回过头来,盯着鲛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鲛人要炸:“我刚才浪费口水说了半天给你出主意你一个字都没听吗?!”
“你刚才说什么?你们这支不造梦?都是真的?”谢白的漆黑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看着鲛人,他的眼中莫名有种非常强烈的情绪,暗潮汹涌山雨欲来。看得鲛人有些怂,下意识小碎步退了两步,道:“额对啊,我们不造梦。假的东西在我们看来是最劣质的东西,我们可不屑于去编造假的东西,其实真实的梦才更有质感不是么——”
谢白没有那个心思听他讲理论,打断道:“什么叫即便你已经忘了,如果真的那么重要,怎么会——”他刚想说,如果真的那么重要,怎么可能会忘记,但他还没有说完,就想到了一样东西。
鲛人还在接着他的话给他解释:“怎么不可能,可能性多了去了。万一脑子被挤过磕过失忆了呢,万一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了呢,万一被人下了药呢。”
摇烛散……
世传摇烛散能修改人的记忆,改变得毫无痕迹,真实得就好像从来都是那么回事,从来没有被篡改过一样。
谢白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被人抓了一把,说不出来是骤缩得发疼还是鼓胀了太满的情绪,他轻轻问道:“在孔雀湖的那天晚上,你们给我造的梦,也是真的?”
鲛人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梦了什么东西,但是我以我们这一支族的名誉发誓,绝对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有一点儿假的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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