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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单面玻璃,萧肃看到里面坐着罗田的父亲罗建红,老头神情萎靡,眼圈青黑,右手夹着烟卷,正在吞云吐雾。
不过他显然身体素质不错,即使在黑黢黢、冷嗖嗖的破烂工房里关了三天三夜,腰板依旧挺直,思维清晰,言语流利。
“你说你是正月初十中午收到的微信?”坐在他对面的警察问道,“你认识那个给你发微信的人吗?”
罗建红摇头。警察问:“你不认识他,为什么要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我以为是同事或者朋友。”罗建红吸了口烟,哑着嗓子说,“我一个糟老头子,谁没事儿加我好友啊?所以我当时没多想,顺手就通过了。”
“你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按照他发的定位去那个工房?”
罗建红肿胀的眼皮略微翻了翻,眼珠扫过左上方,转了一圈,说:“好奇呗,我平时就喜欢看些个悬疑恐怖小说,家里人都知道。当时接到这个定位,我感觉跟小说里写的似的,挺神秘的,再加上退休了没事干闲得慌,就决定跑一趟玩玩。”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难得还有这份天真烂漫。萧肃直觉这理由相当敷衍,但询问的警察只瞥了他一眼,就接着往下问了:“你是怎么到那个工房的?”
“打车,之后步行了一段。”罗建红说,丢下吸完的烟蒂,从兜里翻出一张出租车发票,“呶,票还在呢。”
发票被搓得皱巴巴的,似乎还有点潮湿,上面的字都有点晕开了。警察用证物袋将它装起来,接着问:“你到工房以后,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被人关起来了呗。”罗建红打了个哈欠,又点了一根烟,“那天,我好不容易找到定位地址,结果发现是个破破烂烂的旧工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心里就有点毛毛的。刚要走,忽然听见工房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当时天已经有点暗了,天上正飘起细碎的雪花,罗建红大着胆子悄悄走到门边,往里一看,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在货架前面逡巡。
他有点害怕,又有点怀疑对方是给他发定位的人,正犹豫着是离开还是进去看看,忽然看见那人转过身来,一束暗淡的天光穿过高处的气孔打在那人脸上,赫然是他三十年互不来往的弟弟,罗建新!
说起这个弟弟,罗建红至今气不打一处来。
话说三十年前,他们俩还是正当壮年的小伙子,罗建红中专毕业,在珑州市第一小学当数学老师,他弟弟罗建新则是大专毕业,在珑州市光明中学当初中数学老师。
他们的爹罗才原本是个厨子,在珑州市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生意稀松平常。但就是这么一个毫无上进心的厨子,偏偏运气特别好,有一年买彩票居然中了二十万!
不知道是灵光乍现,还是有高人指点,拿到这二十万后罗才没赌钱也没换老婆,而是直接买了一亩半的宅基地,在上面盖起了三院阔绰宽敞的大瓦房。
转眼到了九十年代末,房地产开始腾飞,全国上下跟疯了似的征地、盖楼,无数农民一夜暴富,通过动迁成为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
罗才也是幸运儿中的一个,因为他买的那片地位置极好,面积极大,房子又盖得特别多特别新,所以置换出了整整七套大户型商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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