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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鸿音带来的茂广林写给他的那封信里只有短短一句话——时机到了。
“天意如此!”血沫子从嘴角流到下颌,雪水从断木上往下滴,陈聪大笑起来:“小将军,天意要我不忠,三驱以为度,他偏偏要绝我气数!”
周鸿音怕他丧失求生之意,掏心掏肺地劝:“你别说话了!你要活着出来!你这条难走的路已经走到一半了!满城的百姓都靠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你要是就这样撒手了,还想见茂广林谈改革之事呢?你往下八代都见不了他!”
周鸿音微微侧开身子,让底下的人把横梁挑开,又说:“你一路从暨南走到京城,要钱要粮,都弄到了!你要是死在这里,是便宜了他们!”
陈聪闷闷咳了两声,巨石挪动带起滚木颤抖,他痛得昏死过去。
周鸿音扔开火把,底下的人喊着号子挑起巨石,“挖出来了!挖出来了!”
很快声音混做一团,周鸿音撩起衣服下摆擦汗,怒喊着:“孔宗!孔宗呢!”
大雪仍旧没停,两侧的人抱着毯子来接陈聪,他一条腿耷拉着被众人裹进毯子里,孔宗匆匆赶来,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毯子。
陈聪的腿,终究是没能保住。
天亮了。
孔宗收起针,又掀开炉火上煨着的药,转身出了房门。塌陷的偏房还在收拾,周鸿音就立在台阶下看着。
“没法子,”孔宗站在台阶上,说:“他这样子,真是……”
陈聪一路从山野小村走到现在,如今再也没有下地走路的机会。
“我知道你难,但陈聪不能死。”周鸿音说:“至少眼下这个关头,他不能死。”
陈聪是参汤,吊着暨南的命。
孔宗静默片刻,揣起双手说:“要保他的命不难,要保他的腿却是绝无可能,他的腿是风雪冻坏的,倘若以后都走不了路,他于官途上也再无精进可能。大梁不会给一个瘸子乌纱帽,他在朝廷上跪不下去,就没有上朝的可能。”
周鸿音声音有点干涩:“人生路漫长,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他想走的只有这条路。”孔宗叹息,“贤士难寻,工部的人真是该死!”
“只要他还有手,他还能写字,他就还能往前走。”周鸿音顿了片刻,说:“谋在于众,王爷不能只有一个闵疏,陈聪官途已断,我要让他当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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