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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等了。他就是朕的孩子。朕这就带他回宫。”
认回流落在外的皇子,是足以震动天下的大事,每个环节都须谨慎布置。皇帝突然打乱预订计划,很多准备工作还没来得及做,难免留下隐患。独孤琛正要开口进谏,却不料儿子膝盖一弯,直挺挺跪在了皇帝面前。
“陛下,小隐对此事毫无所知,骗他至今,已是不该,怎能不作任何交代,便将他带入宫中?这般突兀进宫,陛下叫他如何自处?他、他……恐将惊吓无措,恳请陛下三思!”
皇帝脸现不悦:“朕的亲生骨肉,朕作不得主?还要跟谁交代?我们父子分离二十多年,相认尚不得团聚,便是天理也不容!即刻进宫有何不妥?莫非你的意思,朕还护不住他?”
皇帝向来好说话,然帝王之威,岂可挑衅?此刻激动急切,只恨不得时时刻刻将那个孩子搁在眼前,哪里还听得进理由牵强的谏言。
独孤铣也急了。皇帝一贯讲道理,温文儒雅的形象深入人心。他完全没想到,会出现眼下这等局面。皇帝找回了儿子,居然如此不管不顾。若就这样叫他把宋微带走,过往所有经营铺垫,未来一切预设退路,都可能就此断送。
甚至,重逢便成陌路。
若是如此结局,谁去找不可以?找回谁不可以?何必偏偏是他宪侯独孤铣,阴差阳错,找回了六皇子宋微?
双手触地,叩头行礼:“微臣不敢。然陛下金口玉言,岂可出尔反尔。陛下既已允诺微臣,让微臣亲口向六皇子殿下解释,绝不仓促相逼,为何言而无信?”
“六皇子殿下”几个字出口,胸口便似上了道镣铐,一阵窒息的痛。
独孤琛不知道儿子吃错了什么药,说话直爽也不是这个直法,什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安到皇帝头上,砍脑袋都足够了。一骨碌跪到地上:“铣儿糊涂,陛下恕罪!”
皇帝忍下怒气,道:“朕自会亲自向他解说,用不着你费心。”
独孤铣意识到自己乱了方寸,定定神,抬起头,恳切哀求:“陛下,六殿下与微臣识于草莽,倾心结交,情同莫逆。他性喜自由,不耐拘束,只因信任微臣,故而毫无疑虑,随同入京。否则以他视富贵如浮云的品性,如何肯牵绊在这宪侯府中。微臣、微臣已然十分对他不起,恳请陛下,容臣稍稍全一全朋友之义。”
皇帝听他这么说,气消下去一点,语调仍是不善:“父子天伦、君臣大义在此,你那朋友之义,便往后放一放罢。他是朕的皇子,当然有视富贵如浮云的品性。他不耐拘束,朕莫非看不出来?他生长民间,无人教导,往后跟在朕身边,该会的自然都能学会。他是朕的幺儿,是上天赐给朕的厚礼。于他而言,重获怙恃,何来拘束牵绊之说?”
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了。独孤铣唤一声“陛下”,连磕三个响头。
皇帝觉得他简直比自己还顽固,一甩袖子:“起驾,朕要带六皇子宋微入宫!”
“臣……遵旨……”独孤铣用了全身力气回复,缓缓站起。蓦地瞪大眼睛,盯住皇帝身后,一动不动。
宋微大半个身子躲在门后,双手紧扒着门板边缘,露出半个脑袋,一副我正在偷听的鲜明造型。大概由于酒精和药物的作用,他眼神迷茫,声音低哑,有气无力:“你们……吵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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