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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萧听得这话,眼角微微潮湿,抬眼遥望重楼叠舍,灵机一动,叫道:“莺莺,下房去。”柳莺莺方寸大乱,应声跳下房顶。只听梁萧低声说:“向左,至路口转右。”柳莺莺也不多问,依言奔走。
雷公堡房舍布局,合于八卦相生之理,本意困住外敌。梁萧内力虽失,见识依然高明,当下凝神细看,不断出声指点。柳莺莺依法而行,东绕西转,房顶诸人稍一懈怠,竟被远远抛开。
柳莺莺奔出一程,只听梁萧道:“向左。”柳莺莺折向左边,方才转过墙角,足下一顿,愣在当场。前方烈火熊熊,将一大片房屋烧得哔哔剥剥。热浪滚滚而来,梁萧虽谙阵法,眼前的大火却出乎意料,眼看二十丈外便是堡墙,前路却被烈火阻死。忽听两声长啸,回头一瞧,云殊与雷行空从房上飞泻而下,并肩跑了过来。
柳莺莺急奔一阵,双颊艳若桃花,仓促间,她抬眼四望。房屋与坞墙间竖着一杆大旗,高及数丈,上有方形旗斗。她心头一动,喝道:“小色鬼,抱紧些!”梁萧应声双手一紧,但觉柳莺莺娇躯温软如绵,虽在难中,也不由心中一荡。
柳莺莺手一挥,“遁天爪”挂住一角屋檐。她借力上房,再一挥手,“遁天爪”好似一条长蛇,在半空中逶迤游走,眼看细索放尽,“喀嚓”一声,恰好挂上旗斗。她心头一喜,望着烈火,两眼放光,忽听得身后风响,口中咯咯一笑,抓着钢索飞纵而下。
云殊一步赶到,飞抓梁萧背脊,“嗤”,只扯下梁萧半幅袍子。眼瞧着柳、梁二人势如一阵疾风,冲开腾腾烈焰,落在对面堡墙。
柳莺莺落上墙头,心子突突乱跳,乍觉衣衫须发均已着火,急忙放下梁萧,挥掌拍打。她的“冰河玄功”为阴寒之气,掌风所及,烈火顿灭。掉头望去,云殊与雷行空隔着一片火海,翘首立在房檐,瞪眼摊手,神色懊丧。柳莺莺心中得意,纵声大笑,娇靥映着熊熊火光,如霞映澄塘,明艳不可方物。
雷、云二人交头说了几句,转身飞奔。柳莺莺猜想二人必是绕道追赶,发声呼哨,胭脂马忽喇喇冲出山林。柳莺莺背起梁萧,纵身飞落墙头,跨马疾驰。奔出数百步,回头瞧见云殊和雷行空站在墙头,她有心气气二人,从锦囊里取出纯阳铁盒,笑道:“雷堡主,多谢馈赠宝盒,远送就不必了。”
雷行空气得脸色铁青,楚宫与雷震夫妇也陆续赶到,四人相互怨怪,吵成一团。云殊望着二人纵马远去,心头空落落,酸溜溜,满不是滋味。正当失落,忽见官道尽处尘埃腾起,得得行来数十骑人马。
云殊认得分明,心头大喜,高叫:“大师兄,你们来得正好,拦住这两个人!”一骑人马应声蹿出,马上的瘦小老者嗔目咬牙,满脸怒气。柳莺莺认出是白三元,梁萧却认出为首一人长手长脚,气概豪迈,正是神鹰门主靳飞。
靳飞见白三元单骑突出,怕他有失,催马赶上,拽住马缰道:“白兄不要鲁莽。”云殊此时纵下城墙,朗声叫道:“对头马快,摆阵伺候!”靳飞一点头,左手挥举,身后众骑散成半弧,向柳莺莺兜截过来。又听云殊叫道:“大师兄占住震位!方老守坎位,刘师兄守损位,郎师弟占同人位……”众人应声发动,占住各自方位。只见马蹄缭乱,左右穿梭,翻翻滚滚向胭脂马卷了过来。
柳莺莺正想策马硬闯,忽听梁萧道:“莺莺,别莽撞。”柳莺莺皱眉道:“你这小色鬼,就会坐着说话。”梁萧说:“你把马缰给我。”他刚才指引道路,抛离追兵,柳莺莺对他有些信服,便把缰绳交入他手。梁萧手把缰绳,欲要使力,忽觉手臂酸软,一时间,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但见敌人飞快逼近,只得收拾心情,扬声说:“‘八门天关阵’雕虫小技,看我破你!”
云殊听他叫破自家阵法,大吃一惊,刹那功夫,梁萧缰绳后拽,胭脂撒开四蹄,倒退五丈。梁萧又叫一声,缰绳斜振,胭脂会意,向左急奔。奔出三丈,梁萧忽又挽缰拽马,夹马横移四丈。这么四五个进退,胭脂发声长嘶,纵蹄攒空,突入“八门天关阵”,似进还退,若走若奔。
这一阵变化奇快,瞧得众人眼花缭乱。云殊越瞧越惊,忽地心有所悟,失声叫道:“好贼子!归元步!”原来梁萧身处险境,异想天开,驾驭这天下无双的宝马,使出仙鬼莫测的“九九归元步”。
“归元步”合于九九之数,是“三才归元掌”最厉害的步法,须有极高的内力才能驾驭。以梁萧的修为,知其理也无其力。胭脂马为马中魁首,矫健无双,生而通灵,一经过梁萧驾驭,便如一个精擅“三才归元掌”的绝顶高手。一时间,四蹄生风,两个来回,便将一座“八门天关阵”冲得分崩离析,跟着发声长嘶,闪电般破围而出。任由云殊喊破了嗓子,也阻拦不住它的去路。
靳飞大喝:“稳住阵脚,取弓箭招呼!”众人纷纷取出弓箭暗器。梁萧冷笑道:“不害臊么!”一抖缰绳,胭脂忽东忽西,忽进忽退,那些箭矢暗器像是着了魔,纷纷落在马匹两边。只一阵的功夫,群豪越落越远,空自粗喝乱骂,却没半点法子。
柳莺莺突围而出,如在梦里。直待胭脂奔出十里,方才醒悟过来,反手给了梁萧一拳,喜道:“小色鬼,真有你的!”这一拳打得甚轻,谁料梁萧应拳仰倒,栽落马下。
柳莺莺吃了一惊,下马将他扶起。只见梁萧头上破了一个口子,血如泉涌,面色涨红如醉,身子软答答的,怎么也站不起来。柳莺莺心中又疼又愧,小声道:“小色鬼,对不住了。”梁萧苦笑道:“才不关你事,我驭马太用力,有些手软。”柳莺莺皱眉道:“小色鬼,你哪里不舒服?”梁萧纳闷道:“也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浑身暖洋洋的,使不上劲。”柳莺莺道:“不痛不痒,就没甚大碍,睡上一觉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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