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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晾和旁辉回家之后,两人在客厅里稍微坐了坐就打算休息了。旁辉给沈晾温了一杯牛奶端到他的房间里,却发现沈晾还没有上床。他将牛奶放到他的床头,问道:“手臂还疼吗?”
沈晾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床沿边坐下了。旁辉觉得有点儿奇怪,也有些隐约地感觉到什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了半个旁辉的距离,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
沈晾一言不发。他想起了几年前的事。他离开监狱后的第三年,很多人陆续得到了他还存活的消息。他曾经就任过的省市里有不少人一直盯着他。有些是为了让他预测,有些是为了杀了他,更多的人是两者兼有。沈晾起初的两年拒绝对所有人的预测,他将自己记忆中的预测记录下来,全部收录在一个小本子,像是一本谋害日记。第三年他开始对旁辉有所回应。旁辉当时的表现是什么样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记得旁辉散发着光芒的眸子。旁辉在将他救出之后的长久时间里,眸子里的灰暗越来越深,直到三年后沈晾第一次回应了他,他才渐渐露出了带着希望的目光。
那是沈晾离开监狱后的第一次预测。
对方是商界有名的人物。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半是胁迫半是恭敬地用□□压着沈晾的太阳穴,让刚刚买菜回来的旁辉举起双手。
沈晾记得旁辉当时说:“把我带上,拷着我。他根本没有自理能力。”
对方并不信旁辉的话,然而他们将沈晾和旁辉隔开安置了一个晚上之后,不得不将旁辉送到了沈晾身边。没有旁辉的沈晾仿佛是个植物人,看不见任何东西,不说话也不睡觉。
旁辉被捆着双手和沈晾一起被带到了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人面前。男人经营了一家跨国公司,背地里有军火生意,他们被带到男人面前时,四个枪管对着他们。
男人要求沈晾为他做一个预测。
旁辉说:“不行,他从监狱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做过了,这对他的身体负担太大了!”
“那你们的最后意义也消失了,”男人轻描淡写地说,“你随意考虑一下。”
旁辉看着沈晾提起了笔,张开了口。沈晾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长久的沉默让他的声带有些疲软而不驯服。他平淡无奇地问:“你的前一天在哪里,做什么?”
沈晾问了八个问题,这八个问题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接着沈晾忽然住了口,沉默了半分钟。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沈晾的太阳穴上、旁辉的后脑勺上。
接着沈晾说:“19xx年8月2日,19点31分,你死于枪击。”
沈晾无机质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大脑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接着男人身后的钟敲响了半点的钟声。旁辉几乎是瞬间低下头借着抵住自己太阳穴的人手里的枪打碎了沈晾脑边的枪管,又猛地飞踹了一脚身边的人将沈晾扑倒在地。长期的特种兵训练让他的肌肉瞬间凸鼓出来,被强行挣断的绳索还挂在他被勒出淤痕的手腕上。他一捞住沈晾,就立刻扭断看守沈晾的男人的胳膊,抓住他的手连带他的整个人扭转着向男人身边的保镖开了一枪。子弹穿透了保镖的枪管,在其枪膛里炸开,炸糊了对方的一整只手,接着旁辉的大腿绷紧,像是猎豹一样从地面上弹射而起向男人冲去。男人身边的另一个人在那瞬间向他扫射过来,就在那一秒,子弹钻进了旁辉面前的男人的头颅。
——旁辉从男人的身后越过,夹带着沈晾从处在二楼的窗口一跃而出,在地面上背部着地,紧紧抱着沈晾滚了五六圈。
接着旁辉起身头也不回地抱着沈晾向外蹿去。
那一次经历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深刻到沈晾几年之后还能清晰回想起当初一点一滴的细节。沈晾说出对方厄运的预测时间是8月2日,19点30分。一分钟之后,男人生命里最近也最大的厄运应验,而沈晾也在那一分钟里以最短的时间尝到了枪击死亡的苦果。脑髓仿佛被搅成一团,尖锐的痛苦刺激着他的大脑,一切都在眼前丧失原本渐渐恢复的规则,感官开始回复到监狱里那明暗不明、扭曲可怖的状态。
但沈晾却异常清晰地记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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