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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束子真没想到,她不过说一句皇后想他,就能变成这样。怎么能变成这样呢,这又绕回老路了,这又完了。
闯了天大的祸呀,回禀的时候话都说不全。太后本来就厌弃她,看她跪那儿发抖,心里就更不舒服。苏麻一看脸憋得那么红搞不好想打人,急忙说:“主子,还没用晚膳呢,要不,吃了再问吧。”
太后冷哼一声:“我还有心情吃饭?我心里是满的。哼,都嫌我不够烦,再给我添点儿。我还吃得下去?我现在想干什么你们谁知道,谁知道,嗯?”
她想的不能说,可是,它们像火山的岩浆,那么烫,烫得她要化。
她不愿想,可这些,总也不放过她。
我早就不想活了!天天那么多事儿,那么压抑,那么痛苦,谁还想顶着,再强,再强就不累吗?我累死了!我累得瘫成泥了还要爬起来!从进宫的第一天就没快活过!斗这个斗那个,在这个地狱里受尽折磨,这么多年了,生生把自个儿憋成了鬼,谁知道,谁体谅?你们都恨我,只知道恨我!哼,我儿子要死了,他要死了!可我天天还得笑,给他鼓劲儿,骗他骗我自个儿他还活得好好的,他不会死!心里却在给他算日子,为了抢时候连喘气儿的工夫都没有!如坐针毡片刻不宁,夜里都不敢闭眼睛,盼着天亮,盼福临还能过一天,大清能再安稳一天,这是人过得日子吗!是吗!
不是,这是鬼过的日子,可明明是鬼,却要扮作神,高高在上,一丝不乱。
多好笑,多可悲。
它是一股气,只能长埋在心底,不能撒出来,冲到云霄,天就要塌。
所以,再恨花束子,她也只能多看两眼,就算恨到能看出一个洞来,她也还没有骂她。不济事的,不用做了。所托非人,只能怪自己。况且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人来了,太后得顾着。皇后挺着高高的肚子来陪她,正赶上了“好时候”。
每逢花束子出事,她的心里就不舒坦,这回,又对了。
只看一眼,就觉有只小手在拽心肝呢。慧敏赶快把眼睛偏了偏,厌恶地说:“怎么回事儿,她怎么在这儿?”
当然的,特地让下人打听的,怎么会错,可是唯有如此,才能救她。
太后果然见到她就不一样了,脸松下来,特别和蔼地说:“你怎么来了,孩子又踢了你了?”
“不是,老闷在屋里难受,我出来走走,皇额娘,多陪您一会儿。”慧敏绕开花束子,走到太后的下首去坐了,然后不经意地提到:“出什么事儿了,能不能让她跪外边儿去,看得烦死了。”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让她回去得了。”太后反倒静下来,打得主意谁也猜不透,扬扬手:“你先走吧。”
花束子赶紧把眼泪抹净,低头退了。自始至终,她都想关着眼睛不望皇后,可又舍不得。像受惊的兔儿似的,可招人疼。
慧敏只好装着没看见,又跟太后说:“皇额娘,我害怕。”
又来个添柴加火的了。太后心内一荡,闷头刚想说话,慧敏又续了下去:“不过见到您我就不怕了,我得有劲儿,有劲儿才行,管她说什么,都不关我事儿。”
这是讲太妃呢。太妃真是疯了,为了出口气,什么话都敢说。她就是要撒疯,为了把博果尔也逼起来,逼得“奋勇抗争”,那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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