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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之际,花倾城离开了欢喜的寝居之所,亦履行了他的承诺:准许欢喜离开长安,前往三百里之外的秦岭北侧的支脉,骊山。
没有任何的招魂帜幡,也没有任何的白色纸钱,一具棺材,一顶孤零零的轿,趁整座长安仍在熟睡之际离开监国府邸,从朱雀长街向城门前行。
一路上,欢喜是疲倦的。
放纵的结果,是她伏在马车窗上,一言不发聆听马儿的踢踏声以及马车轱辘撵地的车声,神情复杂地看着城门缓缓打开,看着棺材缓慢前行,尔后撩开车帘回眸一顾,看着花倾城的宅邸离她越来越遥远。
半晌,她伸手扶住额,以指轻揉太阳穴,冷静的目光却在瞥见大拇指佩戴的玉扳指时悄然闪过一丝冷意。
准确说,是鄙夷。
只是,当灵柩抵达骊山,当程仲颐的尸身被仆从们从棺椁中抬出,继而从骊山之巅高高抛下断崖时,她眼底的鄙夷不再,镇定的面庞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很快的,她的理智立即战胜情感。
孤身伫立在悬崖边,她直勾勾盯视著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血色尽失的唇抽搐一下,眼泪倏然夺眶而出,汹涌如洪。
寒风凄厉,掩不住女人凄凄艾艾的啼哭。
仆从们自然是很识趣地遵从花倾城的吩咐退下,留给欢喜独自祭奠程仲颐的时间。但是,纷纷撤退的人群里,不包括寸步不离守在欢喜身旁的贴身丫鬟,侍书。
欢喜哭得越伤心,侍书眉间的怨愤就越深刻一分。
只因临行前被花倾城警告后,侍书不敢对欢喜有明显的挑衅行为,改斜睨她,冷笑:“董姑娘有话就快点说,别耽误了回长安的功夫。”
话音未落,欢喜居然止住了哭。“骊山山脚有一家酒肆,去帮我买一壶女儿红来。”极冷静的语气,与方才情绪崩溃的大哭相距甚远。
“公子交待过,董姑娘身子孱弱,不宜饮酒。”侍书在心底哼了一声,拒绝,“况且,程仲颐死都死了,死人,是没福气享受上等佳酿。”
欢喜回过眸直视侍书,抬手拂去被风吹乱的鬓边发丝,也不动怒,“听人差遣的丫鬟,还有本事选择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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