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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的氤氲水汽渐渐散去,众女已各自更衣完毕,回到了庭院中。月色如水,夜风微凉,吹散了肌肤上残留的湿意,也带来了几分清醒。方才共浴时的轻松嬉闹已然沉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雨后初霁般的宁静。
朱竹云并未如往常般立刻去处理琐事,而是独自站在庭院角落那丛夜来香旁,微微垂首,身影在月光下拉得细长,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孤寂。即便经历了方才浴池中那难得的、近乎平等的相处,即便阿柔夫人有意抬举,姐妹们态度缓和,但内心深处,那份因多年宿命与自我定位而生的卑微感,依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她始终觉得,自己与阿柔夫人、教皇陛下、乃至月华轩主她们,是不同的。她是戴罪之身,是承蒙夫君恩典才得以存活的奴婢,能侍立一旁已是万幸,岂敢真正以“妻子”自居?
夜尘坐于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庭院。阿柔正轻声为靠着她的宁荣荣梳理微湿的长发,比比东与唐月华在一旁低声交谈着什么,小舞追着一只流萤跑远了,朱竹清则在竹林旁静静伫立。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角落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上。
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整个庭院的细微声响,包括朱竹云那几不可闻的、带着些许迷茫的叹息,都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片刻的寂静后,夜尘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静谧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竹云。”
这声呼唤平淡无波,却让角落里的朱竹云浑身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麋鹿般抬起头,下意识地应道:“奴婢在!”声音带着惯性的恭顺与一丝慌乱。她快步走到庭院中央,在夜尘面前数步远处停下,垂手躬身,姿态谦卑。
夜尘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神深邃难测。他并未让她起身,而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她,直到朱竹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然后,他开口了,语气依旧平淡,却吐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
“你,是我的妻子。”
“!!!”
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朱竹云的心头!也震得庭院内所有女子动作一滞,愕然抬头!
朱竹云大脑一片空白,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站立不稳!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夜尘,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妻……妻子?夫君他……他说什么?她是……妻子?不是奴婢,不是侍妾,是……妻子?!
巨大的震惊与荒谬感席卷了她!这怎么可能?!她何德何能?!她只是……
“不……夫君……奴婢……奴婢不敢……”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下意识地想要跪伏下去,否定这她从未敢奢望的身份。
然而,夜尘的目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看着她眼中翻腾的震惊、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被深深压抑的渴望,缓缓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烙印在朱竹云的心上,也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既斩断你的宿命,带你离开星罗,你便与朱家再无瓜葛。”
“既入此门,长居于此,你便是我的女人。”
“与柔儿、东儿、月华……并无不同。”
“何来自轻自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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