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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段临舟忘了,人非草木。草木交错,拿剪子修剪一番便是,又能重归干净利落,人与人相交,便会生出七情六欲,贪嗔痴恨。
穆裴轩沉默了许久,道:“这世上有人注定是要在一起的,如我大哥和大嫂,徐英和方垣,有相遇的早,有相遇的晚,更有甚者,缺了那么一点缘分,一辈子也遇不上。”
“遇不上的,一辈子便只能抱憾。”
“可遇上了,那就是圆满,苦也就算不得苦了。”
“段临舟,你之于我,就是圆满。”
段临舟倏然泪如雨下,“对不起,穆裴轩,对不起……”他反反复复都是这几个字,好像要将锥心的懊悔、痛苦都倾泻而出,段临舟早慧,知事早,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哭得这样伤心欲绝。穆裴轩愈是情深,对他越好,那份后悔就愈发锐利,如同尖刀剜着他的心脏,悔恨无法言喻。
他若是死了,如何回报穆裴轩这一腔情深?
他误了穆裴轩。
是他误了穆裴轩。
穆裴轩被他哭得无措又心疼,他从未见段临舟这样哭过,那一声声泣血似的道歉,让他眼睛发红,低头去吻段临舟脸上的眼泪,“你没有对不起我,临舟,不要说傻话。”
他看着段临舟哭得全然失控,不能自已,方窥见了段临舟内心深藏的愧疚和悔恨。
愧疚是因为爱他。
悔恨也是因为爱他。
段临舟身体差,哪里禁得起这样大的情绪起伏,他是昏在穆裴轩怀中的。穆裴轩吓得脸都白了,叫人喊大夫时,嗓子都急劈了。
穆裴轩是一探得段临舟的踪迹,什么也顾不上,快马加鞭就赶了过来,牧柯还在后头。给段临舟看诊的是这镇上的一个老大夫,没当着柳三九的面说给段临舟准备后事,话也婉转,便每日都被柳三九寻来给段临舟看病。
其实这老大夫每回来都惴惴不安,那挎着两把弯刀的坤泽吓人,没想到,今日又多了一个黑着脸的天乾。
他也想说这病人已经药石罔效了,至少他是无能为力了,可老大夫不敢说,他还想留着命含饴弄孙。穆裴轩见他含含糊糊地,只说段临舟体弱,尤其忌讳心绪大起大伏,也说不出点新鲜的,让周自瑾拿了块银锭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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