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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回:在床上躺着关灯了。其实,他右耳基本上好了,感冒也不算严重,他又是找了个借口。一视频,他免不了要露出周围的环境,一看就是酒店不是自己家,用不了半分钟郎峰估计就能问清楚来龙去脉。过去两天内,他已经被审判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没有精神和力气再来过一回了。
临走之前,他又去周成海的房间看了他一次。护士说他昨天晚上醒过来一次,可惜早上又睡了。
“病人刚做完手术都这样,要不您留个手机号,叔叔醒过来的时候我打电话给您?”她大概是把周其琛当成了繁忙公务当中抽身,不远千里飞过来看老人的孝顺儿子,语调里面满是遗憾。
周其琛谢过她,说不用了。他仍是隔着玻璃看周成海,没进去病房里。他自己心里面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人总会把恐惧放大十倍百倍,周成海之于他,是身后的黑洞和漩涡,是用力逃也逃不掉的梦魇,他把他想象得太强大。可梦魇若变成具象,总是会让人失望的。生老病死面前,人人平等。如今这恐惧的集合体也不过是一把枯槁的骨头,散在白色的床单上面等人来收。
周成潞在电话里苛责过他,说如果这是最后一眼,你也不见吗?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当时确实是因为这个可能性,才被说服来了。见到了人,他却有些释然――如果这是最后一眼,那就让他是最后一眼好了。他没有赢过周成海,他大概永远也赢不过他,可他跑赢了时间。周成海跑输了。
他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缴费的时候,和匆匆来迟的吴淼撞了个正着。
吴淼看着他手里面票据,也明白了,迟缓地说:“还是你懂事。”
周其琛没说话,他就看着窗外。
“阿琛,你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吗。”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又试了试:“这次你回来了,等你爸再醒了,我跟他说说,你……”
他开口打断她:“不用说,他不知道最好。”
吴淼叹了口气:“你说你……就不能改改啊。”
“改不了了。”
周其琛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问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阿瑞想考哪个大学?”
吴淼这会儿回答得倒是快:“你不要去找她。之前……那次对她影响很大,期中都考砸了。现在高二,正是要劲儿的时候。”到底怎么个影响法,为什么会影响,她没说太明白,周其琛也心知肚明。可从吴淼嘴里又听到这席话,无异于给他陈年伤口上撒盐。周其瑞一个人的拒绝还不够他伤心,非要补上一句你影响了她学习状态。好像周其琛存在三十多年的意义除了添乱就是添堵。
他笑了一声,没言语。如果从吴淼嘴里都翘不出个答案,别人更不可能告诉他了。他算是钻了死胡同。
他拿起包,走进了一步,在楼道里低声说:“钱我也交了,医生说了撑过这两天以后几年没问题,当然他要是继续抽烟喝酒那也没治。我从出生在现在,就欠你们的,今天,就当我全还上了吧。再多的,我想给都给不了了。咱们以后,各走各的。”说完这话,他又回头看了吴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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