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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庭州的城头外,不知何时已搭上了数十个云梯,待到守兵们探身去推云梯,火光中突厥人狰狞的面孔已是清晰可见,几个少年兵卒顿时手都软了,知道要拔刀出鞘,那腰刀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还是上年纪的老兵一脚将他们踹开,抓起城头的长矛便往下刺,也有人用长矛往外推云梯,怒吼声、惨呼声,第一次在城头上密集的响了起来。有突厥人长声嘶叫着掉下了云梯,也有庭州守兵在的火光中被城下的几支突厥冷箭直贯出去,几乎钉在了城头的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惨叫。
几名府官也高呼着冲了上去,堵上了情况最危急的几处缺口,城下休息的士卒们自然也被惊醒过来,有的人跳起来便往城墙上冲,也有人脚下拌蒜,还没迈出两步,便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不断有云梯带着好几个突厥人直直摔到城下,却有更多的云梯搭了上来,在好几处地方,终于有突厥人跳上城头,随即便有更多的人涌了上来。守在后方的庭州长史心里已是一片冰凉,他“呛”的一声拔出佩剑,正要把最后一支小队堵上去,城下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点,随即便是突厥语的大声呼喊,声音里竟是充满仓惶之意。原本在城头厮杀的突厥人突然像失去了胆气,纷纷后退,有的竟是从两丈来高的城墙上直接跳了下去,有眼尖的守兵往外一扫,高叫了起来,“援军、援军到了!”
只见在几百步之外,突厥人阵营的后面突然燃起了无数处火头,火光中只见战马嘶鸣,人影晃动,早已乱成了一团。
庭州的守兵们顿时精神大振,纷纷扑将上去,来不及退下城头的突厥人顿时被乱刃加身。大伙儿再要去推云梯时,城下一阵箭雨射将上来,将守兵压回了墙后,只听城下马声人声一阵乱响,渐渐去得远了。再往外看时,突厥阵营里的火头居然也小了下来,不多时,竟是渐渐熄灭,那放火的援兵也是不见踪影。
庭州的守兵顿时面面相觑,兵曹参军心里一动,大声道,“这定是西州援兵的前军到了,贼众势大,他们只能先放火扰敌,如今突厥贼子腹背受敌,气焰已衰,我等只要再死守几日,待得援军大部赶到,定能里应外合,令这些贼子有来无回!”
他的声音早已嘶哑,但这篇话又是竭力喊出,喊到后来几乎已不成声,听在众人耳里,却是最动听的声音,齐整整的轰然应了一声,不待队正们发话,便开始清理城头。眼见着那些或死得惨不忍睹,或伤得血染盔甲的同袍,便是最孱弱的少年兵卒,眼睛也慢慢被怒火和仇恨烧得通红。
此时此刻,庭州守兵们眼中如同神兵天降般的援军,早已跑到了十几里地外,队伍跑得稀稀拉拉,却奇迹般的没落下一人,到了一处被新近被血洗过的废弃军所,众人才勒住了马。领头的白三郎大步走进军所,向迎出门来满脸愕然的周校尉抱了抱手,“下官幸不辱命,突厥阵营中的虚实已被白某探明,今夜庭州也定然无忧。”
随着白三一道回来的一位伊州军官脸上带笑,凑到周校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周校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等不过是在突厥阵营外射了两三轮火箭,这也叫连夜探营?”
白三郎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上百处火头同时起来,突厥人救火最着紧的几处,自然便是营中要紧所在,白某不但探明了突厥人的阵中虚实,还令正在攻城的突厥人狼狈败退,令庭州守兵知道了援军的消息,一举三得,校尉还要如何?难不成要我们这些人都做了突厥人的下酒小菜,才叫探了营!”
周校尉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白三郎,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们从西州出发后日夜兼程,今日午后便到了庭州城外,眼见庭州城上还飘扬着唐军的旗号,旁人不知如何做想,他却是有些作难了:若庭州已失陷,他们便只须收拢庭州散落的人马,静候麴世子和公子那边的消息便好;但庭州居然守住了,他们难不成还要去冲营解围?他们这七百人马,还不够那几千突厥兵来回一个扫荡!
正为难间,没想到白三却自告奋勇,道是大部人马不妨先歇一夜,今晚他要领人探营,周校尉自是求之不得来之前公子与卢主簿便交代过,总要令这些西州人折损多半才好,他们居然自己撞了上来!当下便令白三下了保证,又派了几名伊州军官一路监视,却没想到他的“探营”却是如此一个“探”法!难不成是嫌那几百人烧匐延都督府还烧得不过瘾么?他的脸色顿时一沉,“军法岂能儿戏,来人,把白三给我拿下!”
第123章 口舌之利 功亏一篑
周校尉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几位亲兵应了一声,步子还未迈出,却听门外一阵鼓噪,呼啦啦一下子闯进十几个人来,看打扮都是西州民勇,有人高喝道,“谁敢动三郎一下,咱们便跟他拼了!”
周校尉不由唬了一跳,正要拔出刀来,只见十几把明晃晃的腰刀已围在眼前,那些人竟是满面凶横的逼将了上来。他纵然在军中多年,却也没见过这般架势,忍不住退后一步喝道,“你们是要反了么?来人,快来人,拿住他们!”
白三郎抱着手,冷冷的瞅着周校尉,“姓周的,白某尊你一声校尉,是因你也是带兵来解围庭州,却不是因为某怕了你!你枉自拿着朝廷俸禄,自家不敢去冲营探营也罢了,竟然还敢在白某面前拿大!我等冒险前往,解了今夜庭州之困,难不成回来还要受你的鸟气?你记住了,我等均是西州民勇,受都督之托,来军前为都督效力,却不是你周某人的下属。某听你一声安排原是给你个面子,你若想无缘无故来打来杀,便莫怪白某撕下你这张面皮当草纸用!”
这番动静自然惊起了门口的守卫,不少伊州兵士也从房中跑了出来,听见白三郎这番铿锵响亮的言辞,一番打听之下,不由都暗暗摇头。这白三郎放火惊扰敌人,虽然是讨巧了些,到底也不算违了军令,何况他们原是西州麴都督招募的民勇,又不是大都护手下的兵卒,周校尉把官威耍到他们头上,可不是瞎了眼!
周校尉气得脸色发白,只大喝,“还不进来拿了这些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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