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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太太也红了眼眶,只怕气氛过于凝重了,忙含笑招呼她来试穿。
清圆站在铜镜前,看着一层又一层的礼服套上身来,重虽重了些,心里却是欢喜的。老太太叫人重新给她绾了发,博鬓钗钿都妆点上来,打扮完了上下查看,抚掌道:“好得很,很庄重,这么一收拾,真是新娘子的模样了。”
清圆看着镜子里,实在有些陌生。她扶着头上花钗打趣:“祖母,我的脖子都快被舂短了。”
老太太却道:“这才几支钗钿,我盼着你能戴八钗八钿才好。”边说边在她身前反复打量,“还是少了样东西……”
清圆低头瞧瞧,礼服从云肩到蔽膝一应俱全,不明白祖母觉得哪样欠缺了。
老太太见她疑惑,笑着说:“还缺一封霞帔。但愿姑爷能替你带回来,到时候可真就是百样齐全,妒杀一众眼红的鬼了。”
清圆方明白过来,老太太惦记的是这个。其实她对诰命倒从来不稀图,正如祖父说的,过于张扬了未必好。沈润在那样一个招人恨的位置上,圣人固然宠信,也经不得众口铄金。早在他没脸没皮招惹她的时候,她就曾担忧过,如今果真要嫁给他了,这种隐隐的惶恐并没有减淡,她也要想法子,替他在别处笼络住了好名声才行。
只是目下高兴,不必和老太太说那些。取过托盘里的羽扇把玩,扇面上又是镶珠,又是粘点翠,底下还有个指甲盖大的元宝扇坠子。
清圆是小孩儿心性,嘴里说着好看,便剌剌扇起风来。老太太一见非同小可,“仔细了,这不是让你纳凉的,是障面使的!”
就这样,闺阁里的岁月静静流淌过去,清圆对这一切都满怀感激。回到至亲的人身边,用不着日日提心吊胆,还有一个可记挂的人,现在在幽州,不知怎么样了。
她是很想去瞧他的,又怕成亲之前奔波,叫人说起来不端稳,只好尽力忍耐。掐着手指头算,五日了、十日了、半个月了……只有同他派来的人打听,只要说殿帅一切都好,她也就放心了。
眼下暑气渐次消退,早晚已经有了凉意,她白天跟着师傅学调香,一日下来也有些累,天刚擦黑就躺下了。只是今晚还没来得及做梦,便听见廊下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忽然惊醒了,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她认得那个步伐,知道是沈润来了。
怎么办,心里又急又羞,这就跑出去迎他,好像还是有些失脸面。她思忖了下,倒头又躺了下来,扯起小被子高高盖起,眯觑着眼,从细微的一线天里,偷着往门上张望。
他八成把通传的丫头封了口,一个人蹑手蹑脚挨在门前看,见她没有醒转的迹象方进来,然后轻轻坐在她床沿,撑着胳膊仔细在她脸上看了又看。
不知道她醒了没有,看她呼吸匀停,不好判断。若是没醒,就偷个香,这等风流韵事谁不喜欢!
他慢慢俯下身子,脸孔离她越来越近,清圆在那朦胧的一线中看着他,知道他要做什么,心头跳得咚咚作响。
有些事注定要发生,她便安然做好了准备迎接。可不知为什么,他俯了一半又顿住了,她等了又等,无论如何都等不来他。
谁知他蓄谋已久,忽然出声:“大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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