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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蒸笼天里的“疯魔”
七月的江城像被扔进了火炉,柏油路晒得能煎鸡蛋,墙根下的老猫吐着舌头直喘气,连知了都懒得扯开嗓子叫。江湾镇老街更热,青石板路蒸腾着热气,沿街的商铺都把空调开得嗡嗡响,玻璃门上凝着一层白花花的水汽。
“快来人啊!杨老师疯了!”午后三点,一阵凄厉的哭喊划破了老街的闷热。街坊们从空调房里探出头,只见开书店的杨德明媳妇李秀兰头发凌乱,抱着门框直跺脚,“他把书架都掀了,拿着菜刀要砍人啊!”
众人慌忙往街尾的“明德书屋”跑。推开虚掩的店门,一股热浪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店里没装空调,只有一台老旧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地上散落着书本、墨水瓶,木质书架歪倒在地,一个穿蓝布褂子的中年男人正赤着脚在店里狂奔,脸上脖子上全是汗珠,眼睛瞪得像铜铃,通红通红的,嘴里胡喊着:“烧起来了!都烧起来了!把水泼过来!”
这人就是杨德明。他是镇上有名的文化人,平时温文尔雅,说话都带着书卷气,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两个年轻小伙试图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力道大得惊人。他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德明!你看看我是谁!”李秀兰哭着扑上去,被杨德明一把推搡在地,“别碰我!你们都是火变的!”他说着,突然冲到墙角,抱起一个装满自来水的塑料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打湿了衣襟,可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喝完又把桶往地上一摔,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这是咋了?早上还见他在门口晒书呢。”邻居张大爷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袋直皱眉,“是不是中了邪?”
“我看像中暑,”卖杂货的王婶扇着蒲扇,“这鬼天气,他那书店跟蒸笼似的,准是热糊涂了。”
正说着,杨德明突然停下脚步,双手在空中乱抓,一会儿摸着床沿,一会儿扯着窗帘,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有痰堵着。李秀兰趁机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却发现他皮肤烫得吓人,跟烙铁似的。“他头也烫得厉害!”李秀兰哭喊着,“从昨天下午就说头痛,晚上开始发烧,今早上就说胡话,刚才突然就疯了!”
街坊们七手八脚找来绳子,几个人合力才把杨德明捆在竹床上。他还在挣扎,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干裂起皮,仔细一看,舌头上竟然布满了黑紫色的小刺,嘴唇周围一圈青黑,喘气跟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
“这病邪乎,”张大爷磕了磕烟袋锅,“赶紧找大夫啊!”
“找了!镇卫生院的李医生来看过,给打了退烧针,开了药,一点用都没有!”李秀兰抹着眼泪,“刚才给县医院打电话,说救护车堵在路上,得一个钟头才能到……”
“一个钟头?他这样能撑到吗?”有人急得直搓手。
“要不……去城里找岐仁堂的岐大夫?”卖水果的刘叔插了一句,“前阵子我家老婆子中暑抽搐,就是岐大夫给看好的,药到病除。”
“可城里离这儿二十多里地,这大热天的,怎么去?”
“我开三轮车送!”开维修铺的王师傅拍着胸脯,“人命关天,别磨蹭了!”
众人赶紧找来凉席铺在三轮车斗里,小心翼翼地把捆着的杨德明抬上去。李秀兰抓了条湿毛巾盖在丈夫额头上,王师傅发动三轮车,突突突地往城里赶。车斗里的杨德明还在扭动,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嘶吼,阳光晒在他身上,皮肤更烫了。
二、岐仁堂里的“火急”
岐仁堂在城里老巷子深处,朱漆大门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门两侧摆着两盆郁郁葱葱的薄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此时堂屋里坐着几个候诊的病人,岐大夫正给一个老太太搭脉,他穿着月白色的棉褂,头发花白,眼神却清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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