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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3页)

他挣扎了许多年,却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

人在弥留之际总是会想起许多许多事,久远到连自己都误以为忘了。他愈渐灰暗的眸子茫然地朝天上望了一眼,忽然想起来,当年在江松山,被那位贵人带回去时,也是这样的天气,黑云罩顶,大雨泼天,风浪急得仿若要将山淹了去。

他第一次看见那样出尘的人,仿佛身上带着晨曦的光。

直到他进了天机院才知道,那位贵人是国师。国师乃代代相传之位,初代那位来自于南疆,这位贵人,刚好是第二任。而被带回天机院的他,日后将会成为第三任。

他称那贵人为师父,但对方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少言寡语。是以师父这个称谓,终其一生也没能喊出几声。

从孩童到成年的那段时光似乎格外漫长,又似乎转瞬即逝。

漫长在于他可以在看经书时偷上许久的懒,出上许久的神,时辰也似乎并没走上多少。而转瞬则在于,十数年的时光在他师父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他那位师父身带佛骨,所以寿数比寻常人长许多,老得也慢许多。

那时候,他还只是单纯地艳羡。后来有许多年,甚至连艳羡也无。

因为他那应当能活得很久的师父,在他二十余岁时便不在了,只为救一方苍生。

身带佛骨又怎样呢?依然是早死的。

那时候的他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旁的什么,只是有时独自一人站在天机院的望星高楼上,会忽然想起前一任国师来。

再后来,依然是江松山下,他带回了自己的下一任一个身带佛骨,小小年纪便同他那早死的师父有几分相像的孩子。

他给那孩子取了第二任国师原本的法号,玄悯。

于是,曾经那隐隐的艳羡再度冒了头,起初只是一点,后来随着玄悯长大,便积得越来越多。

在玄悯执掌的十多年里,他试着按下了这种情绪,说服自己远离庙堂。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按压得住,在他忽然发现自己正不可抑制地老去,终有一天会变成一抔黄土时,艳羡变成了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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