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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蒋四爷带领大众,来至朝天岭的水面,艾虎把长大衣服脱将下来,剩下汗衫中衣,赤着双足,把脱下来的衣服全拿油布包好,把刀别在腰中,背着包袱。蒋爷等把水衣换好,也是用油布把衣服包好,把宝剑别上,先就跳入水内,试试水性如何。蒋爷见那水势狂荡,复又翻将上来,告诉这几个人说:“可要大大小心,水势过狂。”众人说:“不劳四叔嘱咐,自己小心自己为是。”一个个俱都跳入水内,好容易凫来凫去,才凫到了银汉岛的岛口。这口子一边是连云岛,一边是银汉岛,那两个岛口当中,就是竹门,此时竹门紧闭,竹门之下,全是柏木桩子,桩子之上,全有利刃刀头。惟独那竹门之上,也没刀头,也没桩子,因为是他们行船出入必由之路。倘若别有不知的船只,要奔竹门,碰在柏木桩子上,下面又有刀,又有桩子,就能将船只损坏。蒋爷看得真切,往上一翻身子,露出水面,几个人也都上来。蒋爷低声告诉:“千万要走当中,别往两下歪,小心碰在桩子刀上。这一进了竹门,可就不能说话了。”众人说:“我们多加小心就是了。”
蒋爷在先,鱼贯而行,一个跟着一个,钻入水内。进了竹门,一看前边这个滚龙挡,晚间一看,犹如一条乌龙相似,咕噜噜的乱转。原来可着闸口多宽,这个滚龙挡就够多长。木头心子上面包着铁,这挡上面有一百二十把鲇鱼头的刀,上面有十二个大轮子,轮子上边也有刀头,又有十二个拨轮子,上面有水斗子,水斗子的水,往下注在水磨上,水磨一转,拨轮子就转,拨轮子一转,管轮子就转,管轮子一转,那横挡就转,若要出入船只之时,把水斗子掖住,那滚龙挡就不转了。那挡有两根大毛连铁链,上有转心活滑子,这两根铁链直通在上面,南边那根在银汉岛上,有九间勾连搭的房子,里面有四把大花辘轳,有一根铁梁,那链子在梁上挂着。北边那根毛连铁链在连云岛上,同南边一样,也是九间房子,也有四把大花辘轳,一根铁梁,那链子也在梁上挂着。他们每出入船只之时,把辘轳一松,水斗子一掖,那滚龙挡没有水斗子往下注水,自然的不转,松铁链往下一沉,他们的船只,听其出入。等着无事之时,将两边的辘轳,一齐往上一绞,仍然是把那滚龙挡按放旧位,把水斗子掖棍一撤,那滚龙挡又转起来了。那挡一转,这挡上的刀,上面蹭着水,都是斜摆着鲇鱼头的劈水刀,下面不能到底。底下有卷网就离劈水刀不远。南北西三面,这卷网上下,全有墙子,若要收滚龙挡之时,必先放卷网,若要提滚龙挡上去,也得把卷网提将上去。如今蒋四爷到,见滚龙挡乱转,下面一块卷网,若从卷网上头过去,正碰在滚龙挡的刀上,若从卷底纹下过去,正碰在南北西三面墙子上。蒋爷回身,把大众一拦,钻出水面,叫艾虎把七宝刀给胡小纪,叫李珍带着艾虎,皆因他水中不能睁眼之故。蒋爷低声告诉胡小纪,用宝刀砍卷网的四面转心滑子,然后把滚龙挡的刀削折,可别全削折,留半截,我们就过去了。胡小纪点头,二人复钻入水中,胡小纪在北,蒋老爷在南,先把卷网的南北两个转心滑子,用刀剑削折,吧哒一声,卷网沉入水底。到滚龙挡,把鲇鱼头劈水刀,叱哧咔嚓,全都削折,那挡仍然还是乱转,把管轮子上刀头,也尽削折,奔中平寨。蒋爷在水中拉了阮成一把,阮成告诉李珍、艾虎,复又钻入水里。
过滚龙挡,又到两个岛的二道山口。类若一个大桥相仿,三个瓮洞,桥上边就是中平寨。这座寨正迎着水面,明五暗十的房子。两旁边有雁翅托,寨内有一家寨主,名叫入河太岁杨平滚,有四员偏将。那纂的门外,当中有一个架子,上面有一个大灯,是一个圆简,类若帽盒粗细,照彻着前边竹门里头,水面若有细作前来,好结果他们的性命。白昼换上千里眼。几个人奔到中平寨下,不敢往上瞧看,扑奔当中的桥洞,将要出去。原来那边可着三个桥洞,全是卷网,仍然用宝刀宝剑削得粉碎,然后把南北两块也都砍得粉碎,五位分波踏浪,踩水直奔正西,在水凫了有两箭之遥,才将上身露出来,回头一看,中平寨西面,全有来往巡更之人。听了听天交四鼓,蒋爷见这水面上,来往全是小红灯笼,都是些小巡船,一个船上,三四个人,一个灯笼,一面铜锣,预备着捞网子挠钩。又往正西一瞅,临河寨还离甚远,就听见也是梆锣响。蒋爷与他们商议,说:“咱们暂且先回去罢。”艾虎问:“怎么?”蒋爷说:“方才破他的卷网、滚龙挡,工夫甚大,到临河寨还有一二里地,由临河寨到上面还有四十里路,至大寨,天光也就亮了,咱们往哪里藏躲?若是被人识破机关,咱们几个人如何杀得出去?不如咱们今天暂且回去,明日再来,过滚龙挡、卷网全部省了事了。”艾虎说:“就是回去,咱们也到那边看一看临河寨再走。”李珍、阮成、胡小纪全都愿意。蒋爷只得点头,复又扑奔正西。好容易到了,见那些船只一行行、一排排不计其数,躲着那船只上岸,脱水衣,换白昼服色。艾虎换了夜行衣,把宝刀从胡小纪手中要来。艾虎告诉蒋爷:“胡小纪不会蹿高纵低,叫他给我们看衣服罢。”蒋爷说:“既然这样,你就在此处,找一个山窟,告诉胡小纪,千万别离开此处,众人都在这里会齐。”
蒋爷、艾虎、李珍、阮成四个人扑奔正西,身临切近,见周围全是虎皮石墙,有栅栏门坐北向南,门外,东边五间房子,西边五间房子,里面有坐更之人。此时栅栏门已经关了,上面全有五股倒须钩,钩的叉头冲天。蒋爷四人全都蹿上墙头,一看,院子甚大,有东西房,一排一排,房屋甚多。原来这临河寨,有二百人,全是水旱都能的喽兵,晚间有在船上的,有在寨内的,全是廖习文、廖习武两个人的调动。又有明三暗九三层正房,就分为前中后三寨,在这三层的后面,有一个高台,高够三丈六尺,上立一根竿子,上面有一个顺风旗子,若要上船瞧风都往这里瞧看。旗下有一个四方大刁斗,这刁斗足可以容得下十二个人,晚间另有软梯,上面有坐更的,白天上有瞭望的。这四个人见里面头层上房,灯光闪烁,别的屋中也有灯光。四人蹿将下来,往四下一分,直奔上房。蒋爷、艾虎在前,李珍、阮成二人在后,见后面也是大覆窗户,二人把窗棂纸戳了一个窟窿,往里窥探。
见有两个人,一文一武,全是白脸面,在那里对坐说话,约有三十多岁,旁边站着数十个人,俱是喽兵的打扮。一人说:“今日之事,实在是想不到,若论宁夏国来的这五百人,虽不能一人敌十,足可以一人敌五,不料我们两家金寨主被人活捉去了。两个乜先锋,丢了一个,如今也不知去向,可见三千户,真有能人哪。怎么一时之间,就有开封府的兵,帮着他动手,这也就奇怪了,那人说:“这样看起来,今天这头一战就不吉祥。若不是你这个主意,把乜先锋连那几百人放进竹门,今天晚间,要是三千户一起营,还怕得打一个败仗哪。靠起现迭的墙子,又挡得什么人?现今把他们调进我们寨中,准能保住性命。如今乜先锋见我们大寨主去了,也没有回信。”先前那人说:“准是被大寨主留在大寨了。今晚我们这里,还得防范才好哪。”那人说:“我们这里不能来,头一件中平寨他先进不来,纵然就是进来,绝不能到我们临河寨。别处山路,又不通这里。再说今天我们三寨主,带着两个女扮男装的是谁?正在宁夏国兵丁渡河之时,他们也乱挤上船上,我想又不是好事。”
那人说:“怎么,你还不知道哪?那两个就是团城子伏地君王东方亮两个妹子,你没听见说,她把开封府的印盗了来哪。”蒋爷与艾虎在外面全听了一个真切。后面李珍、阮成也都听见。正在这个时候,忽听后面那刁斗上当啷啷一阵小锣乱响。里边廖习文、廖习武听见小锣一响,俱都站起身来,往外就走。众人也跟着往外就走,出屋门,下阶石,往东西两下一分。此时蒋爷与艾虎俱都蹿出东墙之外,李珍、阮成忽听后边刁斗小锣一响,心中一惊,又见里边的人从屋中出来,二人将要走,不料习文、习武就到了后边,习文说:“有人!”习武一回手,将刀亮出来,就奔了李珍、阮成,二人也就亮兵器,阮成刚一拉刀,“噗咚”一声,就摔倒在地。单剩李珍一个人与习武交手,跟出那数十个人过来,将阮成捆上,四马倒攒蹄。李珍动手,绕了三四个弯儿,未分胜败,也不知哪里来了一只暗器,“噗咚”一声,正打在左腿之上,“噗咚”一声,也就摔倒在地。习文说:“捆上!”
那几人又过来,将李珍捆上。又听那刁斗,换了大锣声音,当啷啷一阵大锣响,这里一声令下,大呼“拿人”,各屋中的喽兵,此时也有睡着的,旁人将他叫醒,顿时一阵大乱,齐声喊叫拿人。此时艾虎与蒋爷,他们的腿快,全蹿出墙外,先奔山窟窿,找胡小纪来换水衣,将水衣换好,就是不贝李珍、阮成回来。转眼间,忽听锣声震耳,喊叫拿奸细呀,并且连方位都说对了,说往正东走了,往正东追赶。你道这是什么缘故?皆因是这个刁斗下,指着他们暗令子,人要在北边,是打小锣,人要在南边,是晃铜铃,人要在东边,是打大锣,人要在西边是打鼓,也算蒋爷身法快当,进去之时,全没看见,后来李珍、阮成往后一绕,刁斗上才看见了,筛小锣,如今筛大锣,开寨门,喽兵抄家伙,直奔正东。这一围裹上来,要问蒋爷、艾虎、胡小纪怎样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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