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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在。”“过来看看。”胡老爷就知道有事,他接过字笺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胡长胜!深宫禁地,竟有大胆不法之徒,盗宝留句,视宫廷如坦途,着实可恶,传旨止銮。”“嗻。”止銮就是皇上不去木兰啦。旨意下来:把宁寿宫总管太监胡长胜送交慎刑司严刑审讯,所有大小太监一律看管起来。又传密旨:着五军都督府,在京师城里城外,庵观寺院,大小旅店,热闹场所,密访明查盗宝之贼;着慎刑司内大班的班头,进宫验盗。
汤云、何贵带好应用之物,进宫验盗,在西华门外候旨。梁九公梁老爷带着十个小太监到西华门来接,侍卫官员不敢拦阻。汤云、何贵抢步进身行礼,“请梁老爷安,梁老爷吉祥。”梁九公点首微笑:“你二人进宫验盗吧。
孩子们,通报宫人一律回避,所有答应、常在、仪宾、贵妃全要回避。“梁九公引着汤云、何贵,来到宁寿宫的宫门外,梁九公代传口旨,允许进殿,二人才低头进殿。在御座前边,梁九公喊了一声:”汤云、何贵参驾。“两个人口呼万岁,抹瓦行袖,肘膝而进,行罢三跪九叩的君臣大礼,然后遵旨验盗。两个人查看一番,并无痕迹,只是殿中尚有一丝气味,一般人可闻不见。便回禀道:”梁老爷,国宝乃外来贼人所盗,因为他们使用了还魂香,殿内尚有余味。非宫中人监守自盗。“梁老爷心放了下来。”你们俩修好积德啦。“梁九公叫他二人等候,时间不大,回来道:”万岁旨意下,更衣殿所有大小太监无罪。汤云、何贵设法捕盗。给你们一张纸条,乃贼人所留。“
汤去接过来带好,两个人告退,商量着先去茶馆喝茶。
他们穿大街过小巷,来到鼓楼前一溜胡同。这儿有个茶馆,哥儿俩和顾主都认的。那年头讲究喝早茶,这个时候早茶过去啦,下午有说评书的,现在正没座儿的时候。掌柜的很和气:“汤爷、何爷,里边请吧。”两个人跟几个喝茶的都点点头,找张桌儿坐好。泡上茶来,放上两盘儿瓜子,哥俩喝了两碗,汤云这才把字条拿出来。一看,直皱眉,递给何贵:“你看看吧。”
何贵看完也倒吸一口凉气,“哥哥,这个童林,不是雍亲王府四贝勒的教师爷吗?”“对,一定是他。”何贵把纸条交给汤云收起来,一个劲的摇头:“真有偷国宝还把自己名字写上的,那不成了气迷心啦吗?绝对不是童林干的。”汤云听了,把脸一沉,“你说这话,还是干这行的人吗?真不害臊,八字还没一撇哪。同情童林,那还成埃”何贵忙说:“不,哥哥,我不是同情他,揣情度理也是不能的。”“咳,你真糊涂,皇上丢了国宝,我们的责任,是拿贼人、请回国宝。贤弟,干咱们这行儿的,有当差,也有挡差。
当差认真办事,公事公办,一腔热血,绝不含糊,那可净得罪人。挡差,不管真伪,只要我们平平安安,挡得过去就得。比方说现在这事,你知道不是童林,我也知道哇。那咱也要把他办下来。他的主子是雍亲王四贝勒爷,现在又很得宠,别的阿哥爷是贝勒贝子,他可封王啦。童林有门子,靠王爷的人情,管他冤不冤哪,让他有能力到堂口滚去,咱们先挡了差就得啦。“何贵当着哥哥不敢说什么啦,可心里不以为然。他想:人家童林,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就家败人亡了吗?便说:”哥哥,我想,咱们回家跟两位老爷子商量商量去吧。“”也好。“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很低,旁人听不见。给了茶钱,一直奔东华门大街。
来到家中,见老哥俩喝茶哪。行完礼,往旁边上站,汤英老人可问:“听说宫里失盗啦,我和你叔叔正惦着这个事哪。”汤云点头:“您和叔叔看这个。”老哥俩都看啦。汤英说:“这童林不是贝勒府的教师爷吗?”“是的。”
何贵在旁边搭茬啦:“大爷,我哥哥那意思是,不管屈不屈,也要把童林办下来。您说行吗?”何玉老人点头道:“何贵呀,你哥哥说办童林是对的,你这脑袋总是榆木疙瘩不开窍。当然,谁都知道童林冤枉,既是字条有他名字,哪怕是别人陷害,通过童林才能找到线索。这叫情屈命不屈。再说老佛爷也天聪睿智,并不是拿住童林就杀,童林有嘴也能分辩。主要的,贝勒府还有天大的人情,真要是童林所盗,四贝勒爷也有不是啦。”何贵一听他爹的话,恍然大悟。
汤英老头琢磨这个纸条:“你们爷仨看看:这八句诗,头一句‘小巧之技数我能’,占个‘携字,二句占个‘棒’字,三句占个‘锤’字,四句占了‘一’字,五句占个‘棵’字,六句占个‘葱’字,七句占个‘盗’字。
这是贯顶诗,横着念是‘小棒锤一棵葱盗’。看来是事先写好的字条,暗入皇室,盗什么算什么,才把鸳鸯镯盗去。这也算这位教师的三灾八难。你们两个人打算怎么办?“”爹爹,我和兄弟商量好了,去王府办案。“汤英一听很生气:”冤家,你叔叔刚夸你不错,你就忘乎所以。‘王府办案’,你长着几个脑袋?你有慎刑司的公文也不顶用!到时候王爷一瞪眼,说你们入府行抢,那就麻烦啦。带着公事,见王爷呈字笺,王爷必问。你们说实话,王爷一定交童林,绝不会让你们为难。事不宜迟,去吧。“两个人总算有主意啦,回衙门办好公文,汤云带上,弟兄来到王府,鲍石才给回上来。
到现在一看字笺,童海川魂尽胆裂,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哪:“王爷,这事从何而起?我始终没有离开过你的左右哇。”“海川,你放心,是真,伪不了;是伪,真不了;既然有人陷害,官司你必须去打。家里的事你只管放心,跟着他们走吧。”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海川长这么大没进过衙门。
“我家中二老就托给您啦,您千万别让我爹娘知道,以免担惊。”“海川,你不用嘱咐,放心去吧。何贵、汤云,你们带着练儿吗?”“禀王爷,小的不敢在王府办案。”“胡说!童林是自行投首,是我交出去的,是你们办的吗?”“王爷息怒,小的说错啦,真该讨打。”“说错啦,你知道你们的话是有分量的吗?错,也分在什么地方错。汤云,我把话说在前头:谁要对我的教师给错待了,咱们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请爷放心,小的们天胆也不敢。”汤云、何贵带海川出王府,一直到富贵巷西口。往北不远,就是成贤街国子监,穿过去到方家胡同中路东,就是协尉官厅,俗名叫“厅儿上”,满洲话,叫“札拦”,类似分驻所。本厅儿上的协尉大老爷,名叫塔木耳,正白旗。来到协尉官厅的门口。这是前后两层院子,有二十来间房,前院五间正房,临街一个小院子。进了院子,汤云一使眼色,暗示何贵监视海川,自己挑帘子进屋。办公倒很宽畅,南边是间里屋,挂着布帘,北墙一张办公桌,东墙有个大立柜。桌上边放着一沓子公文,还有个帽架子,上边放着红缨帽。塔木耳三十来岁,高颧骨,浓眉大眼的好精神。光头顶一条大辫子,挽着马蹄袖,在那儿写字哪。前胸的海马九品补子,直放光彩。
汤云一抱拳:“塔老爷,辛苦啦。”塔木耳放下笔,一看,是汤云:“哎哟喝,汤班头,哪阵香风给您吹来啦,失迎失迎,请坐请坐。来人,泡茶。”
从后院来了个仆兵,洗茶壶泡茶去啦。塔老爷请汤云坐在西墙大凳子上,旁边有茶几。“汤班头,你先请收腿坐着。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说着话,在怀里掏出一个烟碟来,喝!是虬角染绿的,真好看,又厚又大,放在茶几上。随着又掏出一个古月轩内画壶来,打开珊瑚盖,“汤班头,您先闻着万花露,我自己又用茉莉加薰啦,味道特别正。”倒出不少的闻烟。“好吧,我沾您的造化。”汤云用手拈起就闻。“汤班头有什么事吗?”汤云把公文拿出来,“塔老爷,您看看这个。”塔木耳一看,脸色都变啦:“差事呢?”“在外边。”“这么容易?”“王爷交的人。”(按理说厅上的塔老爷,跟汤云只能说是朋友,谈不到谁上谁下,谁大谁校塔木耳为什么要请安说好话呀?原来王府是他的该管地面呀,真的把海川直接带到北衙门,塔老爷最低也是个失职,尽寇不致于砸了饭碗,可升一级那就难啦。这一来,遇缺就能高补,怎能不谢谢汤云哪。)
塔老爷派人把童林何贵都请进来。何贵他们喝着茶,塔老爷立刻吩咐下去,时间不大,海川一看三大件拿来:手肘脖练、脚镣。塔木耳过来啦,乐嘻嘻地说:“童教师,您多受委屈。”海川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大老爷,您随便吧。”“好,你们给童教师上家伙,要轻一点,这是王府教师,背屈含冤,再说是朋友。”人们过来把三大件砸上,塔老爷写公事请案。一切办妥,海川脚踩黄瓜架,“唏楞哗啦”出了门,一辆轿车,两头骡子,四名押护兵。何贵先上车,脸冲外坐好,汤云对海川说:“童教师,我搀您上车吧。”
海川摆头:“用不着。”海川微一提气,“哗愣愣”,纵起来六尺多高,轻轻地落在车上。汤云、何贵押海川往北衙门闯堂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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