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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砚底潮生(第1页)

贡院的晨雾,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悠悠地弥漫开来,将整个贡院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这晨雾里,还隐隐裹着一股淡雅的墨香,那是无数考生们日夜挥毫留下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贡院往昔的辉煌与今朝的神秘。

舒步麒脚步轻盈地来到誊录所的窗棂下,缓缓蹲下身子,修长的指尖轻轻捻起一片未烧尽的考卷残角。那残角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仿佛带着一丝不甘的余温。他定睛一看,只见那“通夷”二字下的朱批,不知是受潮还是另有隐情,竟渐渐晕开,在晕染的痕迹中,竟显出一列细若蚊足的暗码。这暗码,似曾相识,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三年前宁波港查获的倭寇密信的场景,那密信上所用的数字谱,竟与眼前这暗码如出一辙。

"严党在玩灯下黑。"就在这时,霍璐佳从月洞门轻盈地转出,她身姿矫健,手中的鱼叉尖挑着半截断裂的紫毫笔。这紫毫笔本是文人墨客书写的利器,此刻却显得有些诡异。笔管在晨光中闪烁着淡淡的光泽,霍璐佳轻轻一掰,笔管夹层里露出的并非众人所猜测的舞弊纸条,而是一张泛黄的《漕运河道图》。她仔细端详着这张图,目光落在“扬州”二字上,那原本清晰的字迹被朱砂改写成了“归墟”,笔锋刚劲有力,与杨氏妆奁底的血书笔锋如出一辙。

而在不远处,叶莉雪静静地倚在百年银杏的阴影里,七星锁链纹已蔓至耳垂。她手中紧握着剑鞘,轻轻叩击着树身。随着她的敲击,本应震落的枯叶却并未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成串刻着考生籍贯的铜铃。这些铜铃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莉雪目光冷峻,她仔细观察着这些铜铃,发现每个铃舌都嵌着漠北狼庭的噬心蛊卵。

“他们在用钟声传蛊。”她轻声说道,银血凝成的冰晶迅速裹住铃铛,试图阻止蛊卵的扩散,“每声铃响,便有一分记忆被蚕食。”

突然,从暗渠的方向猛地传来一阵落水声,那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好似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这份死寂。周紫怜本就警觉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她一头如霜雪般的白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地缠住了旁边的石栏,那白发根根挺立,好似在蓄势待发。

再看那石栏上,盐晶肆意地侵蚀着上面的青苔,经过长时间的作用,青苔已经被蚀出了蜂窝状的孔洞,就像是被无数只小虫子精心雕琢过一样。当伪装的苔衣在岁月的侵蚀和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一点点剥落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看似普通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地显露出了刀刻的账册。凑近一看,每一处“抗倭军饷”的条目下面,都压着被撕碎的私盐票据。

就在周紫怜沉浸在这惊人发现中的时候,她腕间的锁链突然紧紧地勒了起来,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拉扯。锁链勒过的地方,迅速勒出了一道道血痕,那血珠顺着白皙的肌肤缓缓滑落,滴落在地。而奇怪的是,这些血痕与地宫青铜柱上的铭文渐渐重合在了一起,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这一切。

“看砚池!”就在这时,黄若芸清脆而急切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她操控着金蚕蛊群,如同一片金色的乌云,朝着某方端砚撞了过去。那些金蚕蛊如同训练有素的战士,迅速地啃噬着端砚的表面。随着它们的啃噬,一处处道苗疆禁纹渐渐显形。

而舒步麒身形一闪,如一道惊鸿般掠到端砚前。手中长剑一挥,惊鸿剑气瞬间劈开了砚台。众人本以为会看到石屑飞溅的场景,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飞溅出来的并不是石屑,而是半卷《乡试齿录》。众人好奇地围拢过来,仔细查看这半卷《乡试齿录》。上面记录着中举者的生辰八字,这些生辰八字与白莲教渡魂时辰竟然暗合。

暴雨突至,秦淮河的画舫在浪涛中起伏如鬼魅。霍璐佳劈开某艘船舱的暗格,成箱的《会试闱墨》被雨水浸透,墨迹游动间竟拼出幅完整的海防布阵图。"双屿岛的旧伤疤……"她锁骨金线灼痛难当,图中"野牛礁"的标记正渗出新血,与父帅战甲上的箭创重叠。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子夜的更鼓已经悠悠响过了三遍。深沉的鼓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敲打着每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秘密。贡院的地窖,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就在这死寂的地窖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机杼声。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带着一种神秘而又诡异的韵律,在这阴森的地窖里回荡。

叶莉雪静静地伫立在地窖的一角,她的双手染满了鲜血,那殷红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她缓缓地伸出染血的指尖,轻轻地抚过面前那本古老的《璇玑棋谱》。这本棋谱,历经岁月的沧桑,书页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然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棋谱上缺失的“天元”位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指尖传来。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处空白,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紫怜怀中的玉玺残片。那残片的形状,竟与这棋谱上的空白处严丝合缝,仿佛是命运精心安排的一场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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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同退潮时裸露的礁石,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她的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玉门关的雪夜。那一夜,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银白。她在雪地里遇到了一个神秘的人,那人背上的七星胎记,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此刻,当她看着眼前的棋局,她终于看清,那七星胎记的位置和形状,竟与这棋局暗合。

“该掀开这方砚台了。”就在这时,一个舒步麒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窖中响起,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长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射出,震碎了地窖的横梁。刹那间,尘土飞扬,三百张伪造的盐引如雪崩般倾泻而下。那些盐引,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每一张票面的浪花纹下,都黏着一片撕碎的婴儿襁褓。那襁褓上的针脚,细密而又杂乱,仿佛是岁月的痕迹。二十年的光阴,就在这一针一线间悄然流逝,织就了严党篡史的弥天大谎。

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悄然流逝,晨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乌云。那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同利剑一般,穿透了地窖的黑暗,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最后一方端砚突然自燃起来,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寂静的地窖中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是一场末日的审判。火焰中,飞灰四处飘落,那飘落的不是普通的纸屑,而是半枚染血的翰林院印。那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血腥与残酷。印纽处的裂痕,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而这裂痕,竟与杨氏悬梁那夜折断的金簪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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