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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姐不跳舞吗?”吕西安礼貌地握了握她们的手,“为什么在这里闷坐着?”
“不是小姐了,是夫人。”安妮?杜?瓦利埃说起“夫人”这个词时候的轻蔑语气,即便是意大利轻喜剧里那种迟钝的丑角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了。
“夫人也可以跳舞啊。”吕西安有些尴尬地打着圆场。
“是啊,的确是可以的,但是我并不想跳。”安妮在空中甩了一下她的象牙柄扇子,一副厌倦的表情,“说真的,这类的舞会无聊至极,宾客的嘴脸也让我生厌。”
“哦,您竟然觉得跳舞无聊?”阿德莱德坐起身来,惊讶地看着姐姐,仿佛她刚刚说了什么离经叛道的话。
“我好想要跳舞啊,”阿德莱德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勉强露出一个苦笑,“我可真想跳舞啊,华尔兹,马祖卡,方块舞――跳一整夜,可惜妈妈不让我。”她叹了一口气,“假如没有这个孩子的话……”她突然止住话头,用手捂住了嘴巴,仿佛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一样,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朝吕西安笑了笑,“我是在开玩笑的,您可别告诉别人呀。”
她看上去还是个寄宿学校的小姑娘,吕西安心想,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虽说被宽松剪裁的纱裙遮掩,依旧是那样的明显,那样的违和。这样一朵纯洁的玫瑰,刚刚在枝头绽放,花瓣还没有舒展开来,就被等不及了的园丁摘下来,在集市上出售了。
“我没看到两位夫人的丈夫?”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克莱门特还在报馆,他说明天有一份要紧的社论要他亲自操刀。”阿德莱德傻傻地笑了笑,“您瞧今晚多热闹,真希望他也在。”
“只有您才会相信这样的话,我的蠢妹妹。”安妮冷笑了一声。
“那么盖拉尔先生――”
“死了吧,我倒希望。”安妮挑了挑眉,毫不在意。
吕西安低下头去,不愿和她对视――关于杜?瓦利埃先生两位女婿在婚后的风流韵事,整个社交界里已经无人不晓:这两位连襟真可谓是臭味相投,在婚后总是一道寻欢作乐,成为巴黎各个欢场的常客,据说他们还不止一次地共享过某位交际花,然后再平摊费用。可杜?瓦利埃先生安排这两桩婚姻本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排场以恢复信用,因而对此事装聋作哑;杜?瓦利埃夫人在乎的也只有自己的荣华富贵,她才懒得为自己女儿的事情劳神费力。因此这事情就成了房间里的大象,没有人公开提起,可却人人都看在眼中――恐怕全城里也只有阿德莱德这个青涩的小姑娘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话可对这两个不幸的“妹妹”说,于是随口说了两句告辞的话,便沿着墙朝出口处挪去。铜管乐再次响起,又一支华尔兹开始了,舞伴们绕着大厅开始旋转,变化着复杂的队形,一个有些发胖的女士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在那个角落引起了一阵混乱。吕西安在这一团混乱当中尝试着去寻找阿尔方斯的身影,但徒劳无功,于是他也就没有接着寻找,而是一个人挪进了隔壁的餐厅。
餐厅里摆着盛大的自助餐,这是拿破仑时代的传统,在舞会上准备一顿丰盛的餐食。那时候皇帝四处出征,军人们常常在舞会结束之后就要奔赴疆场,因此要趁有时间吃些东西来填饱肚子。
可在杜?瓦利埃先生的餐厅里,吕西安并没有见到几个穿军服的人。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全是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布尔乔亚,如同一群肥胖的黑乌鸦,扭动着自己圆滚滚的身躯,在餐桌旁大快朵颐。这幅场景让他刚刚升起的一点食欲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郁闷地掉头又回到舞厅里,一路上碰上了几个以慰问名义前来打听消息的人,这些家伙关心着他吕西安的命运,无非就是想要知道他会不会垮台――毕竟如果一位部长垮台,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些人恐怕都磨拳擦掌,想要从中赚上一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