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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晚疏噤声片刻,摸了摸脸,垂头看着茶杯里的自己,说:“有么?”
“有的,”陆怀薇说,“活像谁欠了你钱一般,若非我是了解你的性子,否则也得怀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了。”
自从谢宜君死后,季晚疏就顺理成章地接手了掌门人的一切事宜,她这段日子以来每天起早贪黑,忙得饭没时间吃,人也休息不好。她原就不是像陆怀薇那样时刻都带着笑意的人,加上忙起来只顾着闷头做事,不苟言笑,就使得人看起来更加严肃了,很有些冷冰冰的,叫弟子们比之从前还要畏惧她不少。
“真是冤枉我了,”季晚疏叹了口气,挑了个折子开始拨算盘,“我只是没睡好而已,事情又多又杂,忙都忙不过来,又哪来的心思去照顾旁人的感受?我总不能见了谁都咧着嘴笑罢,岂非更叫人莫名其妙?”
陆怀薇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乐道:“这倒是,你一贯都是宫里出了名的冷面阎王,突然逢人就笑,可别把弟子们给吓着。”
季晚疏匀了她一个冷淡的眼神,片刻后又不是滋味道:“以前总看掌门忙这忙那,也不知道她是在忙些什么,我还一度觉得她只是在瞎忙,如今自己做起事来才晓得,这宫里的事情也太多了,根本就没有瞎忙的说法。”
陆怀薇叹道:“谁说不是呢,先不提别的,掌门在位多年,的确是尽心尽责,挑不出一点错,如今她人不在了,这些担子都落在了师姐身上,你要将她的好都学来,年前掌门不是带过你一阵子吗?我看你这段时日也算得心应手,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慢慢来就好了,还有我在边上帮着你不是?再说温师叔不也常来搭把手么,你把心态放好些,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做任何事只要保持耐心,不急不躁,那就算是事半功倍了。”
季晚疏从前性子火爆,做什么都雷厉风行的,经过这许多事以后,她也渐渐沉稳了心性,比过去要稳重了许多。但一个人的行事风格终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然改变的。季晚疏深知自己任重而道远,是以近来也在努力调整和克制自己,尽量做到任劳任怨,不像以往那般坐上一会儿就烦乱得要撂挑子。她这般以身作则,树立了榜样,宫中的弟子们也算有了个主心骨,风气也就日渐归于平静,不再那么人心惶惶了。
有陆怀薇作陪,这一干账目也都清算得快,不到晌午两人就将折子都批了红。季晚疏累得腰酸背痛,叫上几名弟子在练武场打了小半个时辰,活动了一番筋骨之后才觉身子舒坦了些。她回到独院里时,温朝雨还在房里熟睡,日光把里头照得很亮堂,有些晃眼,季晚疏拉了帘子,坐在榻边看了温朝雨一会儿,示意前来送饭的弟子们不要闹出动静,等人都走后,她才行去书房继续处理公务,没把温朝雨叫起来。
也许是最近实在太累了,季晚疏没看多久便趴在案上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窗外日头已经斜向一侧,温朝雨不知何时来了书房,就坐在她身边捧着本书卷看,嘴里还叼着个吃了一半的青枣。
季晚疏立即坐起身来,只觉头昏脑涨,饥肠辘辘,温朝雨笑看她一眼,说:“呦,大忙人醒了?”
“你什么时候起的?”季晚疏揉着额角,靠在椅背上眉头深锁。
“有一会儿了,”温朝雨扶着她站起来,说,“原想抱你去床上睡,但我缺了只胳膊不方便,试了一下实在抱不动你,又不忍心把你吵醒。我饿得快断气了,先吃饭罢,吃完再补一觉。”
季晚疏说:“没得补,下午还有很多事得做,睡不成。”
温朝雨唤来随侍弟子将饭菜热了一遍,倒了杯酒递给季晚疏,说:“事情哪有做得完的,循序渐进么,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谁都能睡懒觉,唯独我不行,”季晚疏把酒杯推回去,“酒也不能喝,我酒量不好。”
桌子那么大,两个人却非得挤在一处,温朝雨断了右手后就成了个左撇子,她又爱坐在季晚疏右侧,每每吃饭时两人的筷子就得打架。季晚疏夹了菜,还没吃进嘴里,温朝雨就给她一撞,洒的满桌都是。数次这般,季晚疏不仅不动气,也不叫温朝雨换到左侧坐下,反倒十分有耐心,等温朝雨夹了菜,她才会把手伸出去,但夹来的菜却不是给了自己,而是放在了温朝雨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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