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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秋在心里回答着。
“我小的时候,时常和你祖父祖母一起看星星,”公子梵说,“我本身不大会读书,只是刻苦,每天挑灯夜读很晚才睡,但不论我什么时候歇息,父亲母亲都会陪着我。等我读完了书,母亲会给我和父亲煮一碗阳春面,再煎两个荷包蛋,我们坐在院子里,只要天气好,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星星。”
尹秋用力仰着头,把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都逼回去。公子梵分明没有看向她,却仿佛若有所感似的,用手帕擦了擦尹秋的眼睛,接着说:“偶尔你娘也会来,她从小就被当做接班人培养,日日都很忙碌。我夜里读书,她夜里练剑,有时回房的路上途径我们那处院子,就闻着味儿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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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尹宣每天都很期待看见沈曼冬来。
她来了之后,尹夫人会给她也煮一碗面,她不爱吃煎蛋,尹夫人就特地给她煮碗带醪糟的荷包蛋。四个人并排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两个长辈,两个孩子,像极了一家人。
白日里,尹宣和沈曼冬在一个学堂,也在一个课室,尹宣勤奋,总是功课最好的那一个,每每月考他都是毫无悬念的状元。沈曼冬总是向他请教,写好了文章要先拿给他过目,然后才会交给夫子。一日尹宣路过如意堂,听见沈门主提到了他的名字,说他样样好,比外头那些世家公子强上一百倍,沈夫人开着玩笑说与我们家曼冬倒是相配,他二人若对彼此有意,便是亲上加亲。
尹宣听了很欢喜,那几天走哪儿都带着笑,别人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他也不说,只是悄悄望着人群里的沈曼冬。
那天夜里,尹宣有些轻微的头疼脑热,没有像平时那般读书到夜半,过了子时后便抱着衣物去了汤房沐浴,他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年纪比他大些的姑娘,是个生面孔。两人寒暄几句,尹宣才知当晚有镖队替门中运送来了货物,那姑娘是镖局老板的女儿,姓谢。
两人打了个照面,并未多言,尹宣沐完浴回到房里才睡到夜半,就听外头不少人喊着“走水了”,他跟着爹娘跑出去一看,竟见那批镖队所住的独院失了火,烧到天亮时才被众人把火灭了下来。
谢家镖队的人喝醉了酒,都死在了那场火里,无一幸免。
那两天,尹氏夫妇格外忧虑,心事重重,尹宣问起来,他们却什么也不说,只叫他好好读书,不要想别的。
然而没过两日,尹宣放了学回到家,院子里一片漆黑,不见尹氏夫妇人影,他一头雾水地找了几圈,后才在房里看见了爹娘。夫妇俩七窍流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尹宣吓得六神无主,找来大夫才晓得他们是中了毒,等人醒来后,就都一夜之间落了眼疾和哑疾,看不见东西,也说不了话。
尹宣只觉一道晴空霹雳狠狠从万丈高空劈下来,就那么巧,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身上。
那段日子,对于年幼的尹宣来说,无异于是天塌地陷,绝望又痛苦。
很快,沈曼冬被夫子调去了别的课室,她那么忙,尹宣好些天也再不能见得了她一面,起初沈曼冬听闻尹氏夫妇的事还来看过他几回,每次来都要陪着他,安慰他。但渐渐的,她就不再来了,甚至到尹氏夫妇上吊自尽,尹宣又被轰下山后,沈曼冬也始终未再露过面。
他流落街头,举目无亲,不得已入了酒楼当杂役,挣口饭吃。因着模样生得好,老板还算喜欢他,就把他带在身边,时有客人见了他眼前一亮,动手动脚,摸摸脸,拉拉手,尹宣心生抗拒,老板却厉声呵斥,他不敢忤逆,只能忍着。过了几个月,后厨来了个新人,尹宣觉得眼熟,却也没有机会找人说话,直到某一天那姑娘主动找上了他,尹宣才想起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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