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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官仓?”戚晋再问一遍。
“为首的姓齐,江南人士,来此做生意的。买下院落自己起的屋子,原来囤布,而今囤粮。说也都是去年派人去田间地头低价收的粮食,去年秋冬延州多雨雪,存下的不多,又腐坏了大半,而今提价售作种粮,也是合情合理。上上下下,也没瞧着和袁家有什么干系。”
李木棠却问:“现在已经是二月里,像土豆,上元前后就应该催芽,现在开沟起垄,芽块都应该下地了才对,还有那么多人,连种子都没有买到?”
灯火猝然一晃,荆风不知何时由闪身近前,连一旁听得入神的曹文雀都被吓一大跳。他也不用说什么,只管往外一望,戚晋便知隔墙有耳,今日且到此为止了。荆风其后提笔落字,却说恐怕不是袁家的仆役。大约从进了金明县就有人在暗处盯梢,连去那私仓时也不例外,他是循迹而去,又不敢穷追不舍落入圈套,连那双陆也不过佯装行人时随手买来罢了。曹文雀看得真真的,立时就出了门去。小邵忙不迭又去追。此夜月黑风高,独他三人对坐,戚晋那忐忑已久的心思就在荆风缄默无言的注视、和阿蛮惴惴不安的忧虑下鼓动得愈发热烈。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附耳道来问句,却实则已经打定主意:
“你既然不安,我毕竟身为黜陟使……该得亲自去看看仔细,如何?”
李木棠便道:“我也去。”
他接着又作安排:“明日,你与朱侍郎并行……不必叫他知道我不在。”
李木棠又道:“……我要和你去。”
而后他还有慰藉:“想来是豪强横欺乡市,擒个贼头一审便知端倪。有二哥在,一日功夫,小事而已。金明县令纵容怠职,到时候就去肤施问问,看洪右鹊还有何分辩……”
李木棠依旧道:“但是我……”
甚至连带展望:“到时或许连他师傅吕尝也……”
李木棠便站起身来,下一刻却跌进戚晋怀里。她至此终于不再说什么,只是解了自己那金贴银匕首给他腰间栓了,再将火拔支毕那枚穿了孔的狼牙贴身放好。这一夜,还一定要他陪自己同榻而眠。第二日一觉睡到午后,恍惚中伸手摸去,枕畔已空空如也。次间八仙桌上却庄重摆了封圣旨——还是委命关内道黜陟使的那道,该是方便她拿来在朱兆或刺史面前傍身。她接着却等不及朱侍郎,急匆匆催马赶车走在先头。“倒不是怕见了他难堪……我觉得我本来也没必要和他打照面,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呢?晋郎生日又快到了,我总得做点什么,要是让人家兵部侍郎看见,更要丢脸!”她一面说,一面皱眉放了荷包针线又去捂腿。曹文雀就将她那枚铜钱荷包捉起来,翻来覆去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这不是你用旧了的那个,你要做些什么?”
“是我娘给我的。铜钱,如今算、算有?我还想绣,太阳、兔子……我不会绣兔子。”
她这厢线捻了半晌不肯落针,思来想去到底是又呲牙咧嘴去挠腿。文雀这回总算将她拦住:“瞧你这不老实的手!还拿针拿线,真该剁了去!”
“我腿……”
她本想说腿疼,又觉得自己多事,咬咬牙竟然就忍了,可越忍是疼得越厉害,没多久就演化成钻骨头缝的酸楚难耐,恨不能扔到冰窖里冻死了去!杜医官被请进来,问东问西关怀了一大圈,最终却道不是病势反复,只是周遭很快要落雨:“下雨嘛湿气重,受了伤的骨头自然疼得受不住。得赶快些,去朔方郡里暖和和地烤了火将养下来才行。”此番驭马的乃是执乘亲事,手上腿上都是功夫,牵马小跑起来竟也不觉颠簸。李木棠却面如金纸、冷汗直下,片刻就神思混沌,呼之不应。文雀自侧窗探头出去,见那远山积雪尽化,空中已有细雨沾衣,更是急了没奈何,正待要再催一句,却听不知何人一声高呼:
“什么声音?”
车辕登时停下,曹文雀简直劈头盖脸就有一通好骂。却又见一旁童昌琳朝前一指,声音竟然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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