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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风就把脸憋到酱紫,不说话了。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楚家姑娘早夭,说是准王妃,可如今府上谁还记得她是谁?这事连主子……连木棠都过不去,方才听说了莱国公的事,又长吁短叹了好些时候。你专门替殿下跑一趟,不也是为了让木棠不要为楚家姑娘伤心?”
文雀咄咄相逼,接着把头一抬:
“她当然不会伤心,有缘无分之人,不值得在意;但我知道她会害怕,害怕也变成这样有缘无分之人。典军老爷,我不想物伤其类,更不想提心吊胆,不值当,更没有意义……总之宝华寺的签文是这么说的。”
“你信签文,不信自己的心?”木棠听到此节,不免咋舌,“我不过跟你提过一回二哥,你自己说当时在太医院你一眼认出他的。你想伸张正义,二哥有这个本事。你原来天天说他这好那好,让我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为什么自己倒胡思乱想了?到底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因为刺杀当时她幡然醒悟,自己原来对他一无所知?因为宝华寺里福至心灵,想明了他重任在肩,不是她可以肖想觊觎?又或者木棠与殿下莫名闹起别扭,连他也不再频频往协春苑来?期间变故,连她自己也说不很清楚,只是忽然觉得竹篮打水要一场空,于是溪边不去了,篮子也不要了。最勇敢的最克制,最热烈的最清醒,就像她,就像木棠。
就像小之。
她大半夜披衣闯进来,身后追着瑜白琼光,洋洋得意地,说自己有了绝妙点子,让荆哥哥护卫她闯荡江湖。如此,衔了长江头尾,害怕他俩没空叙情,思君难见?她接着转向木棠:“姐姐就更新还高兴,表兄也是,你们怎么自己糊里糊涂。表兄如果不在乎姐姐,他随便用荣王的身份来压你,自然心想事成——就像爹爹和皇舅舅一样;你要是不在意表兄,不害怕拖累他让他难为,你就该如狼似虎扑上去,咬定了才不放手。他退了一步、你退了一步,因为你们在乎,就像勉美人,像……或许像我娘,我希望像我娘,我不知道。”
围炉夜话因此变得有些沮丧。小之想有个娘,见到哪户寻常人家都眼巴巴地羡慕;文雀知她“闯荡江湖”乃是无稽之谈,心下却莫名起了希冀,接着却是无边落寞;木棠呢,实则早就明白小之嚷嚷的道理,更清楚这其实于事无补。
她和戚晋并不在同对方生气,只是不约而同地丧气,而后心有灵犀地决定要理智一些,仅此而已。
可她一路与他相知相识,靠的岂非正是莽撞和自私?
她想起今日午后,断断续续下了一阵小雨。她们躲在树林里头,还是有水滴零散掉在头顶。旁人倒没什么,单单木棠就好像破了头皮,流了血一样难受,接着又开始隐隐头痛——那日在桑竹庭吹透了冷雨、稀里糊涂又睡了一晚,江院判就说结了病根不易好。她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向旁人提起,可是如若此刻他在身畔的话,就算有树林荫蔽,他却还是一定要给她撑伞的。
她到底想他了。
民间纷纭在传,说边关燕人侵扰再起、怕是战事将近。甚至就在凤翔府,她都听说年轻将领们群情激愤,各个请缨出征,老太师劝阻不成,一时着急上火还生了场大病。想必此时此刻他必然又宵衣旰食,甚至又顾不得按时吃饭;花园那头的灯火又要燃到深夜,良辰美景一墙之隔,却可惜无暇他顾。也不知他要多久能抽出一次空,像她现在这样优哉游哉地听一听风,看一看云,在最后离别的日子再观一场雨。如若她能有何娘子、或是宜昭容那般的才学,能有小之这样射御的本事,如若她能做些什么,而不是唯有躲远些不要成为拖累……
“虽然没再打只鹿,但兔子也差不多!”小之无论如何都要给她表兄一个惊喜,王府亲事就冒雨在围场支了雨棚,好歹她捉着只兔子便算尽兴。亲事将兔子装好,她要抱着那鹿皮袋子,踩着一靴子的泥土就“哐哐哐”踏上马车里来,“等回去了,我要亲自下厨,做个兔肉大宴好好款待你们,尤其是表兄!让他不放心我,让他说我还小!”
她如此兴致勃勃地翘首以盼着,可这份希冀几乎转头就落了空。回到京城时已近黄昏,戚晋却并不在府上。小之一刻也等不得,出了郁芳轩扭头就去找段孺人。后者是安坐家中没错,但却有所顾虑般,“嗯嗯啊啊”问一句缠三句,不然就干脆岔开话题天南地北地胡扯、甚至念起佛经。小之知道轻易撬不动她的嘴,也不耽搁、马上出门就去找薛绮照打听内情。
“你当真想知道?当真?”薛娘子神色慌张,脸上还有泪痕,拉着小之的手坐下后更是将这问题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却依旧不肯将始末缘由如实说来。小之急得抓心挠肺,以去表兄面前告状相威胁,后者却满不在乎,知道她说要和段舍悲告状:“就说你全告诉我了,还撺掇我胡来!”
果不其然,这才是薛绮照命门。她马上软了声,四下里一望,凑近前去小心开口:“是王爷叮嘱,一定要瞒着你。反正你别胡闹,乖乖在府上呆着就好,吃穿用度一律不会少你的。我都不忙,你更没什么好慌。”
小之还眨巴着眼睛连连点头,木棠却瞬间方寸大乱。
薛绮照却一刻不停、将真相如实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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