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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伯母,京里的万岁爷正在替东宫选太子妃, 咱们让皎姐儿去应选罢!”
正要啜口茶的张缙双手一颤,茶盏便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你……你说甚么?应选, 应选太子妃?!”尽管他曾经任过教谕, 算是在不入流的官场上沉浮了大半生, 儿子张岐风光无限时他也见过不少富贵景象, 甚至曾梦想过张家亦能成为钟鸣鼎食之族。可天家到底不同!禁城与皇家的无上尊荣, 可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为何如此突然?”何氏亦是猛然愣住了,“旁人听说宫中采选,都匆匆忙忙地赶紧将婚事办了, 就怕女儿入宫落得个生死不知,从此再也见不着面。你,你如此心疼皎姐儿,怎么会愿意让她去采选?”
每逢宫中有采选的旨意,作为采选重灾区的京畿地区便是一片兵荒马乱。疼爱女儿的人家无不想尽一切办法赶在宫中来使到达之前,立刻将女儿嫁出去。定亲的自不必说, 婚期提前便是了;没有定亲的立刻开始相看,宁可嫁给从街上临时寻得的年轻人,也不愿入宫生死两茫茫;甚至连孩童都慌不迭地赶紧成婚, 就怕宫里来使临时改主意,采选年龄更小的女童。
“况且,如今宫中有那位恶名远扬的万贵妃,光是她打死的宫女听说都能堆成一座山了,你忍心皎姐儿也受这样的磋磨么?便是你忍心,我还不忍心呢!”说着,何氏的眼眶都红了,“就算是你担心孙家二公子若有差池,风言风语便会毁了皎姐儿的名声,也不该想出如此下策啊!”
张峦见她言辞间皆是在为自家女儿打算,心里一热,马上解释道:“这回不是采选宫女,而是选太子妃。如同当年替万岁爷选皇后一般,是去做皇妃的,不是去做伺候人的宫女。因此,就算万一皎姐儿选上了,也不会有甚么危险。”
说着,他又望向女儿:“我自是觉得皎姐儿千好万好,比哪家的姑娘都强些。可这到底也是我这做父亲的偏心,皇宫里那些贵人未必能瞧得见皎姐儿的好处。所以,打从开始我便从来没有想过,只要她应选,日后就能成为太子妃。”
他从未想过女儿被选为太子妃之后,张家能得到什么泼天富贵。因为他将女儿送去应选,根本不是为了博取日后的荣华——若是足够理智,谁都明白,从三百名良家子里脱颖而出并不容易。
“但以咱们皎姐儿的资质,至少也能成为那三百位良家子之一。因采选而去往京城,便如同我去国子监一般,只会让名声更上一层楼,对她日后的婚配有益无害。而且,能采选太子妃,便意味着如今那些造谣她命硬克夫的风言风语皆不可信。”皇家怎么可能采选命硬克夫的女子作太子妃?事涉天家,那些无事生非闲言碎语的人哪里敢随意乱说?便是有胆大的继续乱传,也不会有人相信。
张峦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去采选便意味着来回至少须得耗时三五个月。到时候,孙家究竟是甚么情况应该已经很明朗了。如果孙伯坚渐渐痊愈,等皎姐儿从京城回来便让他们成婚;如果孙伯坚不幸病逝,咱们便当作没有交换庚帖,给皎姐儿另挑好人家。有这三五个月作为缓冲,孙家应该也能理解我们张家的选择。”
张缙略作思索,叹道:“唯有如此了。眼下孙家的孩子病得起不来身,如何能成亲呢?便是孙家想让皎姐儿嫁过去,咱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苦水里跳啊。可若是不能成亲,皎姐儿就必须应选……”
“此事还须得与孙家好好商议一番。”何氏皱紧眉,“咱们当然不能让皎姐儿就这么急匆匆地嫁过去,那还不如去应选呢。一切都交给佛菩萨来决定罢。若他们二人真的有缘,等采选之后再成亲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若他们二人实在无缘,便尘归尘、土归土,再也不提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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